管嬷嬷在管家找来时,便知道自己今日恐怕活不了了。
她本没想着做这件事。
可郡主那般痛苦,跪在地上求她,她又怎能看着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小主子如此?
她想着,只要自己做的隐蔽一些,神不知鬼不觉。
何况不过是换把香的事,不会有人愿意在这样的日子将事情闹大。
顶多,是让盛央受些非议。
可她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牵扯到了庆宁公主,而且,庆宁公主还得理不饶人,将事情闹到这种地步……
郡主无论如何都不能和此事沾上边。
所以……
管嬷嬷跪在地上,直接承认一切都是自己看不惯盛央所为!
她声音极快极高喊道:“老奴不信一个与人无媒苟合、抢人姻缘、不知廉耻的贱婢会是王爷和王妃的女儿!王爷王妃定是被这贱婢骗了,她耳后有胎记又如何,耳后有胎记的女子多了去了,王妃凭什么认定——”
“闭嘴!!”怀王妃大怒。
怀王直接下令:“堵了她的嘴拖出去!”
管嬷嬷却面无悔意。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死,那她就在死之前,为郡主再做最后一点事。
盛央是不是王妃的亲生女儿不知道。
但明嘉郡主,却确确实实是怀王的女儿,也是怀王妃从小养大的郡主啊!
管嬷嬷嘴巴被堵住了,她挣扎着最后望向明嘉郡主院落的方向,她多想再看看自己照顾多年的小主子。
然而,她再也没机会了。
冷风刺骨,正厅内,怀王妃怔怔望着管嬷嬷被拖走的身影。
盛央快恨死管嬷嬷和明嘉郡主了!
方才管嬷嬷那一番话,让周围人看着她的视线都很鄙夷。即便那鄙夷很快被藏起了,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到。
更重要的是怀王妃……就在管嬷嬷说出那样一番话后,怀王妃攥着她的手便松了松。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香断之后,直接说是香出了问题!
既能够为明嘉遮掩,得到怀王妃的怜惜,也不至于被一个刁奴当着这么多人侮辱……
都怪明嘉和盛知婉!一个歹毒、一个更歹毒,要不是她们,自己何至于受这样的耻辱?
“母妃……”她煞白着脸泫然欲泣。
怀王妃这才回过神望向她,顿了片刻,才重新握住她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抚。
“方才之事,叫诸位看笑话了。”怀王说罢,命人换了供香,便要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盛知婉却在此时开口告辞。
怀王和怀王妃脸色一黑。
盛知婉道:“本宫今日原是带着诚意而来,没想到险被污蔑,想来以本宫的身份,不该站在这里。”
“只是不知,本宫不配,那国公爷这等豢养外室,柳大小姐这种只敢在背后说人的女子,配不配站在这?”
盛知婉目光落到人群中。
之前那道说‘女子和离再嫁,岂非失德’的女声,便是藏在人群中的柳颜的声音。
在让人传过盛知婉挑婿却被嫌弃的传言后,柳颜的父亲柳如皋便被参奏降职。
柳颜虽然一直没有证据,但总觉得此事同盛知婉有关。
如今她从一个二品尚书令之女,成为一个小小工部侍郎之女,都拜盛知婉所赐!
她一直想要报复回去,所以才在今日,实在没忍住说了那句话。
可她明明已经压低了声音,没想到还是被听出来了。
柳颜小脸煞白,努力想着如何辩解。
盛知婉已经抬步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朝外走去。
她一走,原本站在她身侧的韩夫人也叹了口气,道:“如此,我便也不留在这里讨嫌了,毕竟我们韩府人丁凋零,我更是个夫君已死的寡妇,算起来也是晦气之人。”
韩夫人说罢,带着韩锦瑶也走出去。
怀王妃甚至来不及阻拦,韩夫人已经快步跟上了盛知婉。
怀王妃站在原地闭了闭眼。
韩府虽然人丁凋零,但镇国大将军在晟国是不一样的,晟国多少百姓将镇国将军府当做守护神。
韩府的人走在外头,若是暴露身份,都会被百姓们追着送东西。
怀王妃亲自写帖子去请的人。
如今,却离开了。
怀王府今日的这场宴会,无论之后如何,到此刻,简直是丢人到了极点!失败到了极点!!
*
“公主!”韩夫人快步跟上。
盛知婉有些错愕:“韩夫人怎么也出来了?”
韩夫人攥住她的手:“想同公主说说话,明睿也很是想念公主,不知,改日我可否带着他去公主府走动?”
盛知婉闻言诧异地看着她,待看到她眼中的笑意和亮光,也有些欣慰。
看来她是彻底从之前的那场噩梦中走出来了。
“好!本宫随时欢迎韩夫人来做客,”盛知婉说着,又看看旁边眼眸亮晶晶的韩锦瑶:“还有锦瑶妹妹。”
“真的吗?我也能去公主府?”韩锦瑶很激动。
盛知婉颔首。
韩锦瑶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这姑娘虽然皮肤略黑,五官却很出彩,尤其笑起来,有种明媚的英气。
几人在怀王府外道别,盛知婉坐上马车。
周围没有旁人,汀兰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公主好厉害!公主您是没看到孟央的脸色,笑死奴婢了,她这会恐怕后悔死了。”
“让她想在公主面前显摆,这会可显摆够了,把自己的脸都显摆完了!”
“还有祁国公……啧啧,公主您怎么不多说点,他那种老不究就该多丢丢脸。”
“还有还有,公主,您说的于宗丞逼死自己的女儿,又是怎么回事?”汀兰好奇死了。
第一次知道自家公主居然还知道这么多京城大瓜!
盛知婉捏捏额头:“秘密。”
汀兰:“……好吧。”
看出盛知婉是真有些疲累了,汀兰连忙不再吵闹,坐在身侧为自家公主按压额头。
这还是她最近向公主学习的,以往都是公主为太后、为崔氏按压,如今也有她为公主解乏了。
盛知婉闭着眼。
其实并不是她不愿告知汀兰,只是于家那事,事关一个逝去之人的清誉,今日若不是到了危机时候,她也不愿拿出来说。
盛知婉想到这,忽又想起今日带着女儿来自己身边讨礼物的梁娆。
商行聿……
她刚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个名字,忽然外头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