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去后。
房间再次归于寂静，县衙陆陆续续也恢复往日平静。
“嘶。”
病榻上，李长空身子动了动，像是牵扯到身上的伤势，面色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他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环境，脑海中的记忆不断涌来。
“崇祯七年，安定县，家丁头子。”
前世身为历史教师，李长空对这段明末历史尤为熟悉。
明代家丁不是看家护院，洒扫庭除的奴仆。
而指将领的私人武装。通常家丁装备，训练，粮饷远超一般卫所士兵。
明中叶以后，诸多赫赫有名的军队，如戚家军，关宁铁骑，其核心力量皆是家丁。
“但是这是崇祯七年啊！”
“虽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但，还有句话叫——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乱世人命如草芥。”
按照历史进程，崇祯十七年时，李自成将攻入北京，崇祯自缢于煤山。
也就是说，距离大明灭亡，还有十年。
“难道我特么就要这样狗带吗？”
稍有动作，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没有系统！
没有金手指！
没有老爷爷！
甚至刚刚穿越就重伤躺在床，翻个身都困难。
“地狱开局...我想重开一把。”
“大明灭亡之后呢？”
李长空疯狂回想脑海记忆，全神贯注，希望从中找到一丝生机。
没有金手指，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前世记忆。
嗯...李自成入京后，本想招揽吴三桂。
甚至吴三桂本人都同意了，但在回京路上，吴忽然听闻家产被抄，老爹入狱，爱妾陈圆圆被李的手下霸占。
噩耗不断。
于是，吴三桂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这才有了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冥场面。
吴三桂转投满清，引多尔衮率清军入山海关，李自成率军征讨，结果惨败。
同年，清军攻入北京城，开始剃发易服，圈地占房。
顺治二年，清军南下。
嘉定三屠，五万余人，自城至郊数里无人，遂插旗城上，曰:“削发令已行”。
扬州十日，僧人敛尸八十余万。
江阴之屠，死者17万两千人，幸存53人。
明天启三年的5000万减至顺治十七年的1900万，净减三分之二！
整个中国“县无完村，村无完家，家无完人，人无完妇。”
这一路杀得山河破碎，血流成河，杀尽了汉人的骨气廉耻。
李长空以往读书时，每每读到这一段历史，常常扼腕叹息，只觉历史之残酷。
民族融合，历史大势，几笔略过，滚滚巨轮之下，尽是数不清的生命。
“如今穿越，不说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反正老子穿越过来不是当奴才的！”
“老子又想留发，还想留头。还有我腰杆太硬，也跪不下去。”
“我草！”
一想到激动处，伤口又开始作痛，李长空连忙平复情绪。
“除了满清，去投奔谁呢？”
“李自成？”
他觉得这个人和刘备有点像，皆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正应尼采那句话：那些杀不死你的，终将使你变得更强大。
建立大顺，攻入北京城，绝对是一时豪杰，但棋差一着，胜利果实被满清摘走。
“佩服他的毅力，但投奔他，这日子太苦了，天天都是在深山老林里，被官兵追得乱跑。”
“那崇祯呢？”
李长空心中暗想，除了满清，大顺，好像只有大明了？
后世喜爱三国的网友，曾总结三大高危职业，即吕布义父，东吴都督，魏国皇帝。
在他看来，其实崇祯一朝大臣，风险不低于以上三者。
崇祯一朝不缺能臣名臣，但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例如，孙元化，卢象升，杨嗣昌，满桂，孙传庭，曹文诏，洪承畴，吴三桂...不是投降就是战死，要么被明廷处死，没有几个善终的。
你说内阁首辅，大明内阁一届一届换了多少内阁首辅了，改过吗?换汤不换药啊。
人家卢象升也有理由说的，大明监军太监什么水平?就这么几个人，你高起潜什么的都在监军，他能监吗?监不了，没这个能力知道吗?
再下去要败清军了，清军败完败流民，接下来亡国了。
明末是一段极其特殊的时间。
这种局面不是每天勤务政事就能解决的，崇祯想解决，重整朝纲，中兴大明，动机是好，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冰河带来天灾，粮食减产，后金没钱没粮，就要去大明抢掠。
于是就陷入一个死循环。
后金来抢钱——明朝花钱驻防——政府没钱——增加税赋——百姓没钱，起义造反——调兵镇压，越打花钱越多——花钱越多，收税越多——收税越多，造反越多。
李自成说崇祯：“君非甚暗，孤立而炀灶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
十全老人弘历锐评崇祯：明之所以亡国，是因为万历、天启皇帝不理朝政，以致法度废弛。崇祯继位时，“国事已不可为”。
崇祯临死前说道：“朕无颜见先皇于地下，将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可将文官尽行杀死，勿坏陵寝，勿伤我百姓一人。”说完自缢而死。
李长空细细想来，哪个势力都不好混，倒不如自己发展。
现在的唯一优势是几百年后的知识，以及对历史人物的了解。
但若要发展势力，钱粮，地盘，人马，缺一不可，这就要从长计议了。
他缓慢直起身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饮下。
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吧，这次剿匪被山贼埋伏，看来是家丁队伍中出了奸细。
他把思绪回昨晚剿匪之时，在心中细细回想细节。
【安定县旁，二龙山匪寨，子时。
李长空，岳铭带二十多个披甲士兵，攻入山门。
起初，匪寨寂静无声，误以为山贼防备松懈，因此深入冒进。
待到李、岳队伍深入后，突然喊杀声铺天盖地。
四面竟燃起大火，山贼在高处投掷石头，待到阵势已乱。
山贼们便从山坡上冲杀下来，李长空首当其冲，被砍数刀。
但因有甲，岳铭拼死相救，这才捡回一条命，狼狈撤出山门。】
此次埋伏显而易见，那是谁给山贼通风报信呢？
是县衙中有人勾结山贼？
或是家丁队伍中出了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