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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历史 > 亡明者谁 > 第5章 七成那是人家的

第二天一早。

家中无事,李长空在小院子溜达,环境倒是不错,清闲自在,哼着小曲。

“原来我这一生放纵不羁埃及有”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这大清早的。”

开门一看,原来是岳铭,肩上还扛着两扇肉,手拿着一个麻袋。

整个人气喘吁吁,累的不轻。

听到有敲门声,看见大包小包的岳铭,沈淑宜过来客气道。

“岳铭,来就来,手里还拿东西,多跟你大哥见外。”

见误会了,岳铭赶忙摆手解释道。

“大哥,嫂子,这是县尊老爷让我送来的,两扇牛肉,一袋子牛骨头。”

“前天,县尊老爷听医者说,这东西熬汤喝,对身体好,伤口好得快。”

“这不昨天,正好有头老牛摔死了,县尊老爷就让王屠户杀了,说是给大哥补补。”

前天听说的,昨天就有牛死了?

这其中奥妙,李长空心知肚明,这大哥倒是有心了。

古代农耕生活,种地可离不开耕牛,在古代的法律条文中,就有“禁止私宰耕牛”。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明文规定行人过马路不许闯红灯,但是难道现实中就真没有人闯了?

百年后,回顾今天法律,一看禁止闯红灯,于是就说这个时代,绝对没有人闯红灯,岂不贻笑大方。

所以,该吃还是要吃的,像《水浒传》中,梁山好汉动不动就是来几斤牛肉,彰显身份。

这骨头还挺重,岳铭累得不轻,放到厨房那边后。

沈淑宜给他倒杯茶,让他去堂屋好好歇歇。

岳铭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往地上砸,上气不接下气的,没有拒绝。

歇过一会儿后。

两人开始喝茶打屁。

不时传来笑声。

聊到周府时,岳铭突然说道。

“害,大哥,说道周府,我想起来。”

“刚刚搬肉时,路过周府,看见有个告示。”

“说周家大公子受刀伤,求名医诊治,有重金相送。”

“如今伤口溃烂,身子发热,怕是命不久矣。”

“这周家大公子一死,不知道多少人,背后拍手称快。”

刀伤?发热?

古代没有抗生素,伤口消毒可以用铁灼烧皮肤结痂,或是压根不消毒。

这周家大公子应该是伤口发炎,局部感染太严重,细菌产生的毒素会随血液循环,而引起全身的炎症反应。

这时会出现体温升高,甚至还会有寒战和高热症状。

“这次倒是个机会。”

“岳铭,去帮我到东街买点大蒜,带回来,越多越好。”

大蒜被切开或粉碎后,大蒜中的内源酶被激活,会催化蒜氨酸分解合成为大蒜素。

这大蒜素可以抑制病菌的生长和繁殖,号称土里长出的抗生素。

而大蒜是张骞出使西域时,引入中国的,明朝这时候,早就普及。

岳铭心中感觉奇怪,疑惑道。

“大哥,全都买吗?”

“对,我全都要。”

李长空依稀记得,每个大蒜能合成的大蒜素并不多,想用这东西治病,只能数量来凑。

岳铭走了没一会儿。

他在堂屋准备打个盹,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闲来无事,索性出去看看。

刚一出院子大门,发现就在家门口,一群人围城一圈,在围观。

走进一瞧,却发现是昨天打招呼的吴伯。

与昨日悠闲自在,截然不同。

吴伯此时头戴草帽,脸色难看,两条眉毛快要拧到一起。

人群中央,有几个官差模样的人。

其中一人,瘦高个子,脸长而尖,眼小却亮。穿一袭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袖口磨破。腰间系条旧布带,挂着几串铜钱,行走起来叮当作响。

李长空一眼认出,这是县衙里面的税吏——钱野,官场老油子,和谁都能处得来,因为李长远的关系,两人也算点头之交。

钱野旁边还有几个人,手中拿着步弓,这是官府用来测量土地的工具,他小时候没少见。

钱野对吴伯说道:“老吴,你家里面还有20多亩地呢?怎么就交不上了?”

“咱们安定县,就巴掌大的地方,大家都是街坊邻居,谁还不知道,谁家几亩地?”

吴伯面红耳赤,几乎是破口大骂。

“你们休想,休想从我这拿走一亩地。”

“打的什么算盘,我还不知道吗?”

明初沿用唐宋以来的两税法,夏季所征称夏税,限当年八月纳完,秋季所征称秋粮,限第二年二月交清。

一般纳税以实物为主,除了米麦等之外,还可以钱、钞、金、银等折纳。

明中叶,由于赋役苛重,百姓多有被迫逃亡,国家财政陷入危机,首辅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将赋和役分别合并征收白银。

米麦先换银,再交税,中间不得不忍受商人剥削。

往年丰收还好说,可如今连年大旱,亩产低得可怜。

若是家无积蓄,百姓只好卖地交税。

但此举无异于竭泽而渔,日子总是还要过的,百姓也没有办法。

更惨的百姓就是去借贷,官商勾结放的高利贷,一旦借贷,就会沦为佃户,永无翻身之日。

见软的不行,钱野面不改色,但话中开始带着几分威胁语气。

“老吴,你不卖地哪有钱叫夏税?”

“这是大明朝的律法,怎么到你家就不行?你家是举人还是状元?”

“不交的话,到时候,可就不是卖地这么简单了。”

钱野脸色一沉,对着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退到后面。

身后几人面色不善,向前逼近,吴伯则是顺势抄起手中锄头,严阵以待。

两边一触即发,吴伯又是一把年纪,李长空只好上前解围。

“老钱!”

听到有人喊自己,钱野回头一看,阴沉脸色瞬间变化,拱手笑道。

“二爷,伤势好些没?怎么在家养伤呢?”

“县尊大爷,昨天还在念叨你呢。”

李长空眉头一皱,钱野这是劝自己不要掺和这件事。

但收税到最后还不是进了县衙府库,怎么自己面子还不好使?

不想跟他绕圈子,李长空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吴伯是我家多年邻居,能不能放他一马。”

“伯给你添麻烦了。”吴伯放下手中锄头,旁边几个人也松了口气,看这边怎么处理。

钱野面露难色,只好说道。

“不知这是二爷的意思,还是县尊大爷的意思?”他压低声音,神色诡异。

“断人财路犹如弑人父母,这收税里面,可不只是县尊。”

“您别为难我,我也做不了主,我就是个跑腿当差的。”钱野转身便要离去。

李长空微微一笑,连忙拉住他问道:“钱野,进屋喝杯茶怎么样?”

“我不会连这点面子都没有吧。”

钱野哭笑不得:“二爷,您真是会开玩笑,您的面子我肯定是要给的。”

给手下吩咐了几句,那几个下人点点头,然后他跟着李长空进了院子。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沈淑宜刚把牛骨头收拾好,看到又有客人来,问道。

“夫君,这位是?”

“钱野,安定县衙的。”

听到是县衙来人,沈淑宜不多掺和,去端茶倒水去了。

院子中央有棵老槐树,两人坐在树下石墩,中间有张石头圆桌。

一盏茶过后。

钱野还急着干活,耐不住性子,就率先说道。

“二爷,您知道县尊老爷是怎么赚钱?”

“赚钱?当官难道就是为了赚钱?”

“那肯定!当官若不赚金银,空占高位愧对人啊。”

钱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知县上任,就得巧立名目,拉拢豪绅。”

“捐款纳税,豪绅带头,百姓才能跟着交。”

“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

李长空不解道:“我草,怎么才七成?”

“七成那是人家的!”

“我们就三成,还要看周老爷脸色。”

“我大哥辛辛苦苦,寒窗十载,当个县老爷就是为了看他脸色的?”

“那可不是,就这,多少人想当,还当不上呢!”

钱野有些着急。

“二爷,您去问问县尊老爷,我先把老吴隔过去,回来给我报个信,到时候,我肯定照您的话办。”

“我就先不多坐了,外面的兄弟们等着急了。”

像火烧屁股,一下也坐不住,钱野急不可耐,转身便离去。

“我说大哥,怎么一提到周府,就一副忌讳莫深,原来是为了挣钱。”

“不过,百姓都被刮成穷鬼了,哪还有油水。”

“挣钱,谁有钱,就挣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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