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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天意,你是我的菜 > 十一、奇迹

小羊病重的这些日子,陈娟不在家,金柱不会做饭,他都是去老妈林秋分那吃,而老妈这自然有大嫂一家。

今天金柱趁着大家都在吃饭的当,把憋了两天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小羊该续费了,我没钱了。”

他说完为了缓解紧张,大口的往嘴里扒着饭,此时他的脸已涨的通红了,幸亏他肤色黑,才不那么的明显。

秋分一听这话,那眼泪唰就下来了,唉声叹气的说:“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金柱爸更是一撂筷子,骑着电动车走了。他向来是个会松心的主,年轻的时候都不务正业,可以说是玩了一辈子麻将。此时,他肯定又去混牌场了。

大嫂接过话茬:“前两天,我带着妈去看香来着,人家说恐怕凶多吉少。”

金柱哭了。

秋分说:“你说这怎么着啊?要活也活不了,要死也……”她自知后面的话不好听,便住了嘴,可大家都懂了。

大嫂说:“要是说用的钱有数,你说出多少来,咱们能让孩子好了,大嫂就去给你想法,咱怎么的都救她。可是,这就是个无底洞啊,得多少钱都填不满啊。”

金柱哭的更凶了。

秋分说:“我新去给她看了香,这孩子就是个讨债鬼啊,这是她的命啊。我就说属羊的不好,当初让你们把她打了去,你们听吗?不听,非得生下来,还就叫个小羊,怕人不知道呢!”

大嫂听婆婆埋怨陈娟,依然生出两分欢喜,她故意的挑拨:“人家那是小名,人家有大名呢,叫孙以晴。”

大嫂放杆婆婆就往上爬,大嫂下套,婆婆就往里钻,她想起原来的事,更生气了:大嫂家的老大叫孙燕妮,所以婆婆想让小羊叫孙换妮,可陈娟硬是没听。

这个名字引发了陈娟的强烈反感。一是因为这个“妮”字在北方人的名字里并不常见,甚至农村人按本地的方言都发不出“妮”的音,他们都是含混着带个儿化音类似于“妮儿”或“您”的音,人家喊得别扭自己听着也不舒服。二来燕妮这个名字是燕妮姥爷给起的,她姥爷不是从南方迁过来的吗,所以就按照南方人的习惯,叫了一个在北方没有入乡随俗而显得不伦不类的名字。想当初婆婆在起名字的时候,很通情达理的让亲家起的名,她一点也不敢参与,怎么到了自己这,别说让娘家妈来起名了,竟然直接跳过自己,奶奶就想直接做主了?三是这个换字,意思很明显了,想着下一胎把妮换了,换个儿子。既然婆婆都如此霸道了,那陈娟不得有样学样,于是给小羊取名:孙以晴。

婆婆想到此就很生气,她自顾的叨叨:“孙以晴,这叫个什么名啊?以晴以晴的多难听,倒让人想起疫情来,还个个带着口罩啊?”她这话没有逻辑,也纯属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鸡蛋里挑骨头,无中生有型,因为在生小羊的那一年,谁能预测到有疫情呢?

不光秋分这个说法好笑,她这个做法更是好笑,她完全忘了,当大儿媳妇指着她的鼻子说她:“你就是偏心眼,那还用说吗?一看你起的这名就知道,凭啥老二叫金柱,老大叫立柱,老二就比老大金贵?老二就得叫个好听的名?”的时候,她也气的头晕脑胀。想当初她一进门头一胎就添了个大胖儿子,可是让她长了脸,全家可是没少费心思起这个名,最后还是觉得男儿当自强,是家里的顶梁柱,所以就跟老大叫立柱,等生了老二,就容易了,就跟老大排着叫吧,就用了个人尽皆用的金字。再说,谁不想儿女双全,有了儿子谁不想在生个姑娘,难不成自己能掐会算,就等着有好名字留给老二用?

可秋分既受过人家这样的气,她也觉得不可理喻,但却也用同样的办法去说陈娟,简直就让人有点不可思议了。

聪明如陈娟,她一嫁进他家门,就看出这当婆婆的受儿媳妇的气,她在看婆婆臃肿缓慢的老态,自然同情于她,所以事事忍让,也不想让这个当婆婆的为难。可是陈娟忽略了人心难测,并不是人人都懂得感恩,林子大了是什么鸟都有的,并不是人人都和你自己一样。有的人,受了苦,受了委屈,就绝对不会再让别人因为自己而受同样的委屈,受同样的苦,可有的人则不同,有人这样欺辱于她,她自就那样去欺辱于别人,完全忘了她当初自己的憋屈样。

所以有时候可怜的人并不值得同情,因为可怜的人不见得都是善良的人,他受人欺负的时候完全是因为他的地位卑微,可你完全不知道,当他遇到比他地位更低的人,他会不会去欺辱于别人,也不会猜出,当他位高权重的时候,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他未必就去做善事。

秋分既已生气,说的话更是不中听:“柱子啊,咱家这样的家庭,就够对得起她的了,咱还要到什么时候?”

这正是李利林想引导婆婆说出的话,她马上附和:“是呢,人总得往前看啊!别到时候,保不住她,在把大家伙都搭进去?”

金柱一向耳根子发软,他听进去了,想马上去和陈娟商量,大嫂知他性子软,自告奋勇的请求同去,这得到了婆婆的充分肯定,秋分的老脸在这一个多月以来,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的乐模样。

陈娟不忍,她知道这是迟早面对的事,可是自他们说出来,她还是恨他们,尤其恨金柱这个当爹的。

陈娟夹着哭声,含混的说:“在等等吧,万一呢,万一呢?”

大嫂此时亲热的用自己的手替陈娟抹掉眼泪,甚至不嫌弃的赤手替陈娟抹掉了鼻涕,她不管出于什么,都让陈娟心头一暖,大嫂说:“按说我也是当妈的,你说摊上这样的事,谁不为难。可是你想想,人家bj儿童医院都让回来了,还有好吗?那可是全国的权威医院啊?”

陈娟知道这其中的主要原因,钱,还是因为钱,如果重症不花钱,还用做选择吗?如果不花钱,像小羊这种情况的病人恐怕整个医院都放不下吧?道理陈娟是懂的,可让一个母亲亲自去同意结束孩子的命,这得有多残忍,最痛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可陈娟这是黑发人送黑发人啊!

大嫂继续劝道:“你说,孩子那个样,谁看了不淹心啊?不吃不喝,连出气都得机器维持着,她不遭罪啊?说干么的话了,咱们来个例假带个卫生巾都别扭呢,别说她这么着了,你看孩子也熬了一个多月了,瘦的还有人形吗?从她出事,我可是天天去看香,天天的求她好起来,你知道,我最喜欢小羊了,恨不得自己去替她病呢。”

一开始她说的有些道理,说到最后虚头巴脑的,让陈娟觉得恶心了,她生理想吐,不过幸亏没吃什么东西,只干呕了两下。

大嫂继续说道:“咱们往前看吧,咱们肚子里不有的是孩子。饶了小羊,也饶了大人吧!”

她越说越讨厌,孩子跟孩子一样吗?谁也当不了谁啊。

大嫂还在替陈娟考虑:“小羊你总得让她穿着衣服走吧?你与其在这守着,不如想想后事吧?”

按老例,人都是在即将断气的时候,提前穿上桩户衣服,那样他就是穿着衣服走的,如果断气了,在给他穿桩户衣服,他在阴间是收不了去的。李利林的意思,别非得等到那一天,让小羊连身衣服都带不走。

金柱只坐在旁边的座位上,双手支着头哭,比陈娟哭的还大声。

陈娟自然有些不信这些,可她明白,自己的能力是有限的,说直白一点,就是钱是有限的。算了,这一天总要去面对,该来的总会来的,该走的也无法挽留。

陈娟跟小羊做最后的告别:“小羊,别怕,妈妈永远陪着你,陪你到任何地方。”

待到小羊的后事安排妥当,陈娟也不活了,她早就想好了的。

拔管,意味着结束生命。虽早有心里准备,可全家还是泣不成声,各种嚎啕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云霄,任谁听了也无不落泪。

陈娟死死地攥着小羊的手,大声的喊:“小羊,小羊,孙以晴!”

她只有特别生气时,才连名带姓喊小羊的大名,她好像从来没有喊过。

仙女指着那一片飞满气球的天空对小羊说:“还是跟我去享福吧,我这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你也省的吃那样的苦了!”

小羊在仙女的指引下,四处游荡,犹如宝玉进了太虚幻境,她有点眼花缭乱,乐不思蜀。她让仙女把妈妈也接过来,可仙女说不可以。小羊觉得这里很好玩,可让她在这里和妈妈之间来选择,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妈妈。可是仙女走了,她不识路,她在绮丽的云层里左突右撞,就是出不去,她急得大哭起来,再也不觉得这里的好。

终于她冷静下来,仔细的观察四周,用自己全部的意念合一,母女连心,她感受到了,妈妈,她听到了妈妈的呼喊:“孙以晴!”

她知道妈妈着急了,她做错了,她顺着呼声一直的跑,她离妈妈越来越近,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关卡,强烈的失重感使她往前摔去,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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