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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历史 > 无材一样中兴,大楚武宗实录 > 第24章

宋流水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刚开始还仗着身材高大,两名内侍拉也拉不动。过了一会,听到有人说‘打将出去’,那短棍便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初始宋流水还知道用胳膊挡一挡,后来就干脆不挡了,那短棍下来,又有多痛呢?能有心痛得厉害吗?

怎么下的二楼宋流水不知道,等到回过神来,发现红色绸袍已经被扯破,头发散落下来,将右眼遮挡了一半,上半身没有一处不疼。

只见那东香先生双臂张开,拦在前面:“两位公公,这人犯了何事,居然被打将下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呀。还请两位公公跟我等详细说说,免得我们犯了忌讳,上去恶了齐王。”

“是呀,是呀,公公说一下,我们也好引以为戒。”

“这不是刚刚的无地居士吗?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刚刚我就感觉他狂,想必坏就坏在这个‘狂’字上面。”

那两名内侍本来就一左一右夹着宋流水,见这么多文士团团围住自己,公公前公公后的,十分受用。而且赶他的理由说到那里都占理,于是两人争先恐后的讲了起来:

“这宋流水是狂生一个,殿下要他做唐弊论,他偏偏做楚弊论。”

“哗众取宠不说,里面写了好多不该写的。”

“说什么大楚要完。”

“就连今上他都要批。”

“郝先生说他当子批父,为臣咒国,撕了他的策论,轰他出来。”

一众人看着宋流水直摇头:

“看看吧,自作聪明,就算猜到齐王要问当今弊端,居然当着齐王写今上不是。”

“刚刚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如丧家之犬。”

“狂生,狂生,齐王对他还是太客气了。”

听到这些议论,宋流水将头傲然抬起。

这些庸碌之人不配议论我宋流水。

我宋流水无错。

突然,一盘猪肘递了过来,端那猪肘的正是那东香先生。只听他高声笑道:“好歹吃点吧,不然这腹内空空何其难受。吃完之后,这猪骨还可以拿起敲击,唱上一曲莲花落,哈哈,此情此景,妙极,妙极。”

宋流水闻言冷哼一声,伸手将遮住右眼的散发扰到耳后:“敲东香先生,唱莲花落。哈哈,此情此景,妙极,妙极。”

“噗噗“一众文士内有几人闻言忍不住想笑,只能强忍住,发出不雅的气流声。

训练有素的侍女美姬全部低头,肩膀微颤。

两名内侍强忍笑意,看到东香先生双脸涨红,忙将宋流水推了一把,催他快下一楼。

一楼里面丝竹未停,歌舞未休。但见宋流水从二楼下来,神情虽傲,但披头散发,外袍撕开好几个口子,露出里面的内衣。内侍下手极有分寸,都是朝身上招呼,脸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两名内侍跟在后面,神情不愉,羁押看管的意思表露无遗。

“啊,啊”不停的有低声惊叹声传来。

宋流水看见数十人同时向自己看来,目光中有惊异,有讥讽,有幸灾乐祸,还有几分同情。

最让宋流水受不了的就是这几分同情。

尔等都是一些二楼都上不去的无名之辈,轮不到你们同情。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

宋流水心中默念一句,将头昂的极高。

画舫旁有几艘接迎的小船,两名内侍招呼小船靠近。宋流水背对画舫,面朝平湖,面无表情。身后交头接耳之声连绵不绝,连一直没有断过的丝竹声都压不下去。

“下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一名内侍见宋流水没有反应,上去推了一把。

宋流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走到舫旁,跳上小船。

那小船就是普通的小渔船,长不过一丈,宽不过三尺,一老人在船尾扶住一把船浆。

宋流水本就高大,跃下时,那小船摇晃厉害。

明珠暗投,受此之辱,还活着干什么?宋流水顿时一喜,这要是船翻,沉入这平湖内,岂不是不再忍受此无边的羞辱。

那老人甚有经验,将船浆平伸入水中,上下拨弄,小船摇晃两下便马上平复。老人随后船浆竖侧,将小船荡开。

画舫上两名内侍见小船划开,说说笑笑就回去复命。

宋流水本来惋惜,突然想到,要是在这画舫边掉水而亡,岂不是又让画舫上这些人看我笑话,冷语嘲笑?

宋流水坐了下来。要死,也要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死。

宋流水呆呆的看着水中的倒影出神,船尾的老人一连问了两遍,“先生要去哪里?“见宋流水没有反应,便不再询问,只是直线往那岸边划去。

“咚”

船首撞到岸边。

宋流水木然上岸,久久站立不动,不知道再去哪里。

客栈内欠款已经两贯,唯一值钱的就是这件绸袍。虽然对掌柜说过,万一不成,就将这绸袍抵那房钱,但从未想过自己有脱下绸袍的一天。

可如今,就连绸袍也烂了。

人活,心死。

要你绸袍何用?

宋流水脱下绸袍,扔进湖中。见一抹红色在水中,越来越远。不由眼睛发酸,心中发苦,满腹怨气无处发泄。宋流水一声吼叫,沿着岸边就向前狂奔,即使跑得腿脚酸软都不肯停息。

突然,听远处金铃声响,是豪家在马颈系上金铃,提醒行人,有快马通过,小心避让。

那金铃声并不快,马儿只算小走慢跑,但宋流水失魂落魄,只知在路中快走,谁人与他说话都不答,又怎么会理会那马的金铃声。突感觉腾云驾雾般,迅即飞在半空,重重的摔在路旁。

好在那马儿及时收力,路旁杂草丛生,宋流水并无大碍,手一撑就站了起来。

只见撞他之人骑一匹白马,那白马除了四蹄颜色不同,浑身无一根杂毛,一看那白马就非寻常之物。

骑马之人看似十四五岁,身穿锦袍,脚着锦靴,腰间系有金龟。那金龟是宫中通行的铜符,外形为龟,金龟婿来源就是于此。

又是一个宫里的贵人。

宋流水拍拍土,准备起身走人。

只听那白马上的少年问道:“你没事吧,我随从坐马车落在后面,等他到了我让他赔你钱。”

宋流水正要答话,突然感觉心中对这少年一阵厌恶。宋流水大感奇怪,可这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宋流水抬头细看,眼前这少年相貌俊美,双目有神,神态温雅。

是了,是了。

这少年与那礼贤下士的齐王何其像。

宋流水越看越像,一时间忘记答话,眼前少年的样子慢慢和齐王重叠起来。

这白马上坐的不是少年,而是寄托了希望的齐王。

齐王?

宋流水双拳紧握,眼睛发红,大声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全都对,全都对的...

你们这些王孙公子不过出身好。我干农活时你们在玩女人,我求学时你们饮酒作乐,我挑灯夜读时你们出去夜游。

我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

我都这么努力,这么努力了。却只能在乡下的小地方打转。

凭什么!凭什么?”

宋流水弯腰看了看,地上有块鸭蛋大小的鹅卵石,他一把抓起来,冲那白马扬起手。

谁知那白马极通人性,见宋流水疯疯癫癫捡起石头扬起手,都不等座上的骑士下令,自己调转马身,扬起后蹄就向宋流水蹬去。

本来一人一马隔有一丈多远,那白马前脚着地后脚蹬出,四肢加马身一拉直,本来够不着的距离就够着了,一蹄就蹬到宋流水的肩膀上。

宋流水被这力一撞,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又怒又累又悲,两眼一黑,昏倒过去,鹅卵石也从手中滚落出来,重新没入草丛中。

段淼明连忙在雪骓身上轻拍,好生安抚。

突然远处一阵喊叫,一小队金虎卫的士兵从远处小跑过来。这金虎卫虽然名字好听,实际是京畿地区负责治安的五卫之一。类似后世的警察部队,装备极差。小队八人,尽皆布衣,小队长连皮甲都没有。

段淼明将腰间金龟铜符取下,这金龟铜符刻有“大楚七皇子段淼明宫中行走不得阻拦”,属于单人定制独有铜符,与小邓子入宫的公共铜符不可同日而语。

那小队长一见铜符刻字,立刻口称殿下行礼,指挥几人将宋流水拖到一旁。周围有行人看到宋流水倒地过程,远远在一旁小声嘀咕。

那小队长本就意图巴结,见场景猜到是宋流水冲撞皇子。心中立刻有了打算:虽然是小事,七皇子的坐骑一根毛都未掉。但只要七皇子吩咐,他必定办得妥妥的。哪怕要那宋流水死,他也绝不让宋流水多活一刻,报个逃走溺水就行。

段淼明想了想,这人算是极有骨气之人,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听他话语,像是怀才不遇,前生后世对这种人都是极度尊敬。

段淼明按住马头,指着宋流水对那小队长说道:“那位豪勇之士,现在心态不稳,找个好地方鼓励鼓励他。”

那小队长立刻低头应是,转身离去。

段淼明想了一下,叫住他:“还有,他心高气傲,一定不喜嗟来之食,让他自己赚钱...”

话还未说完,又传了小邓子呼喊的声音,段淼明心想,这人可能是个人才,让小邓子查访一番。这一分神,段淼明将剩下的一句话:“暗自帮助,不要让他知道。”咽了下去,招手让小队长去办,自己则向小邓子那边策马赶去。

那小队长见他如此重视,也不敢马虎,点了四名士兵,直奔宋流水。那小队长心思灵动,一路上揣摩段淼明的心思:同样一句,豪勇之士。对象不一样,含义完全不一样。

这豪勇之士是哪种呢?

是正常的豪勇之士,还是讥讽身为布衣却敢惹恼七殿下?

这些贵人说话不是云里雾里就是阴阳怪气,真是烦人。

嗯。

这七殿下多半是指这大个子是可恨之人,不然这命令前后完全说不通。既是好地方,还要他自己赚钱?

明白了,豪勇之士就是说反话讥讽,好地方就是男人最喜欢的地方,赚钱就是罚干活。

那小队长想通此事后,也就有了主意,他带人将宋流水捆绑起来,大声命令:“七殿下说了,将这大个子送红月楼,对,就是现在最火的青楼,让他在那里做那个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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