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江离,江离,江离!」尖锐的嗓音强行扯住我的神经末梢,把我拉回到现实。
我张了张嘴,本能地想要说些什么,耳边的声线却陡然拔高:
「你小子,真会演戏,还不快点进大厦?」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你是想途中偷懒拖到12点,等合同结束是吧。」
「老子告诉你...没门!」
这鳖孙......
我按了按眉心,把耳边蓝牙耳机的音量拉低一大截,头颅重新转向屏幕:
【江哥,别被那小子骗了,我扒了他认证信息,他就是三无人员!】
【夺笋呐,在这种情况还开玩笑吓人呢!】
【老子是法学生,已经考过了,只是证还没下来!】
......
三无人员,外加学生吗?
我剧烈地喘息着,只觉眼前有些模糊。
我猛地抹了一把眼角,待看到满手油腻,这才猛然惊觉:
不知何时起,自己后背早已冰凉一片!
「家人们,不开玩笑了哈,我们继续往里面走。」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大踏步地朝里走去。
6.
跨过老旧的警戒线,X报大厦的全貌很快就映入我的眼帘:
门外三根杆,门口两座石狮子,大门顶部悬挂八卦镜,通完内里的主大门半掩半开。
我拨弄了下镜头,对着三根杆进行了局部特写,并轻声介绍:
「家人们,你们看到那三根杆了吗?」
「这像不像三柱香?」
我望着弹幕满屏的问号,自得地笑了笑:
「这种布局,来头可不小。」
「首柱香,敬天,次柱香,敬地,末柱香,敬人。」
「三香齐燃,三才合一,可驱邪除秽!」
弹幕飘过一片666的惊叹。
我把镜头挪向石狮子继续侃侃而谈:
「家人们,你们知道门口为什么摆放两座石狮子吗?」
「石狮子是一种神兽,具有强大的辟邪能力,能镇压一方的煞气。」
「若石狮子双目流血,便是大凶之兆!」
「你们在看正门口上挂着的八卦镜。」我再次转动镜头,对准八卦镜,并把焦距调大:
「各位看仔细了,这是凸面镜。」
「八卦镜一般有两种款式,凸镜镇宅化煞,凹镜吸财纳福。」
「X报大厦这个镜子正是用来化煞,挡煞的!」
「当然也是同理,如果镜子无故破裂,也意味着灾厄临头。」
「对了,家人们,你们知道为什么这大厦名字自带一个报字吗?」我把手机拉近,面上挂着一抹浅笑:
「因为中国汉字是方方正正的字形。」
「用“正”的东西去压“邪”的东西最适合不过了。」
「所以我们才会经常看到,上面在乱葬岗和废弃医院的旧址上修建学校,报馆,图书馆。」
「家人们,我喝口水。」我取出腰间的矿泉水,咕噜噜地就喝了起来,期间还抽空看了眼直播间。
「啪嗒」。
塑料瓶撞击地面的声音尤为刺耳,激得我寒毛倒竖。
我无暇顾及被水打湿的衣服,双眸钉死在弹幕满屏的「危」上:
「家...家人们,你...你们说石...石狮子流血了?」
恐惧如寒潮般漫过心头,我的血液一寸寸被冰封。
我艰难地转动眼球,眸光停留在直播画面的一角,在那里有两抹鲜艳的红。
我定睛一看,果然......
石狮子双目流血了!
7.
【石狮流血,必有妖邪在侧,江哥快跑!我是道士。】
【45分钟的课我神游天外,主播的直播我是一刻不敢分神,奥利给,主播别怂,就是干!】
【楼上两个,你们眉毛下的两个窟窿是用来喘气的吗?这一看就是剧本啊!】
......
弹幕吵得热火朝天。
我后槽牙死死相抵,侧脸肌肉隐隐颤动,手指更是本能地抚上耳边蓝牙,「我需要一个解释,原先计划可没......」
「咔嚓」,「咔嚓」......
后半句霍地湮灭在喉咙里,我耳朵微动,头颅猛地别向八卦镜的方向,就见——
八卦镜碎了!
「那...那是什..什么东西?」大脑不断闪回镜中立着的的红影,犹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瓢冰水,我只觉从头到脚的冰冷。
「我...我可没安...安排这个环节。」耳机轻轻震动,发抖的声线姗姗来迟。
宛若一道惊雷灌顶,我如提线木偶般呆立在原地,四肢好像失了直觉。
「官人,怎么不敢回头...看看奴家?」耳鬓的发丝被一道阴风吹起,脖颈蓦地一凉,无数细小颗粒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地冒出。
「咕哝」。
我喉结滑动,眼睛死死地黏在直播画面中...那张趴在肩膀上的惨白面庞,心神俱颤。
竟然真有脏东西?!
我的喉咙和心口像是压着一枚千斤重的橄榄核,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刺得喘不过气。
8.
「官人说话呀。」五片漆黑的指甲闯入眼帘,紧接着是一片惨白,最后我的两边颈侧区倏忽一痛。
我呼吸一窒,额头青筋尽数暴起,面部须臾变得通红一片。
【好凶的厉鬼,人身三把火未灭,就能如此逞凶,如果主播刚才回头,只怕现在早已一命呼呼!】
龙虎山认证的官标?
透过快速模糊的视野,我注视着弹幕中那条显眼的字句,心脏像是被撕开一个口子,不断有凉气灌入,越来越冷。
9.
「他是我的,你越界了。」
耳畔隐约传来一声闷哼,我的身体忽的一松。
借着下坠的惯性,我顺势匍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刚才发...发生了...什...什么?」就着睫毛上滚落的汗珠,我转身抬眸朝后看去,就见:
一个身着红裙的女人正站在一个黄毛身旁。
「周建仁?!」我牙齿磕破下嘴唇,带出丝丝的血渍。
此人不是谁,正是那个给我下套的好室友!
「啧,江离,区区一个演员就把你吓成这样。」周建仁走到我身前,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自拍杆,他把镜头对准自己,露出八颗牙齿:
「各位家人们,你们粉的主播就是个软蛋!」
「这种胆量还好意思走直播探险赛道......」男人把镜头转向我,朝我晃了晃,尾音故意拉长:
「喏,一个假演员,瞧把他给吓的。」
「对了,有想看更高画质的家人们,可以关注主播,我现在也在开直播探险X报大厦。」
周建仁把手机丢回到我身前,领着从隐蔽处陆陆续续走出来的摄影团队,大摇大摆地推开大门,进入大厦内。
「她真的是...演员吗?」我没有理会直播间锐减的人数,双眸紧紧沾在脚步虚浮的女人身后,
手下意识地摸上脖颈,那里......
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