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名佰长点名的时候,又有十余人不慌不忙地赶到了校场,张仲对此冷眼旁观,没有多说。
待点名结束,几名佰长发现,各自手下分别有数人没有及时赶到,纷纷向张仲请罪。
张仲依旧不言不语,只是气定神闲地站在高台上。
不一会儿,数十名身着皮甲、手持环首刀的亲卫押着十几个衣衫不整、口中还骂骂咧咧的士兵朝着校场走来。
当看到校场上近一千多双眼睛朝着他们看来的时候,这些被押着的士兵这才安静下来。
亲兵队正快步向前,朝着高台上的张仲大声汇报道:
“报,违反军令,闻聚兵鼓声不前者,共计一十六人,全部在此,请小帅下令!”
张仲没有看那群已经被绑缚起来的士兵,也没有看向汇报的亲兵队正,而是看向底下一千多眼中充满好奇,还有些不以为意的士兵。
问道:
“点兵不至者,该当如何?”
亲兵队正立刻大声回道:
“杀!”
其余亲兵显然早已经得到了嘱咐,这时候也立刻齐声大吼一声:
“杀!”
“杀!”
“杀!”
瞬息间,整个校场上一片寂静,只有亲兵营的喊杀声令人振聋发聩。
一千多名彷徨不知所以的士兵纷纷张大了嘴巴,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张仲面色严肃,年轻的面孔在这时显得威严无比,环目四顾之后,这才轻轻点头,开口道:
“那就杀了吧!”
亲兵队正应喏后退,回到亲兵小队之中,开始执行军令。
“饶命啊!”
“将军,我再也不敢了,求将军饶过我一次!”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
一声声求饶声在校场上响起,近两千名黄巾兵心中恻然,又有一丝侥幸,目光躲闪地望着那些平时性情蛮横、此时嚎啕大哭的袍泽。
亲兵却不为所动,在队正的一声令下,十六颗头颅被同时砍下。
冷眼看着这一幕,张阳觉得自已的心很冷,他似乎一点都没有为这十六个袍泽之死而动容。
甚至,他嘴角还露出一丝浅笑。
在张阳看来,校场上看似有近两千黄巾兵,人多势众 ,实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虽然人人手握兵器,可真到了战场,恐怕都打不过数百人的朝廷正规兵。
他们最大的差距不是个人勇武,也不是武器装备,更不是虚无缥缈的军魂,而是组织力。
没有组织力的军队,上了战场之后,一见血就会陷入混乱,往往还没杀敌便已经自已崩溃了。
而组织力这种东西,又是需要长年累月训练而成的,现在黄巾兵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仲杀人祭旗的立威方式,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可以说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见下方士兵开始害怕起来,张仲沉声道:
“从现在开始,你们要谨记,你们都是天公将军帐下军士,要牢记令行禁止四个字。”
“咳,简单来说,就是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战场上,闻鼓不前者,斩!”
“擅自后退逃亡者,斩!”
正规军令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不过考虑到这群泥腿子根本记不住,反而不如不说,所以只说了最重要的两点。
至于其他的,不说也罢,战争会让他们慢慢熟悉的。
朝廷大军是在巳时抵达城外开始安营扎寨的,张角在发现朝廷大军的踪迹之后,便开始召集兵马。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到了未时,五名渠帅才带着各自麾下兵马,开始浩浩荡荡地朝着朝廷大军营地杀去。
此番朝廷讨伐黄巾,共有三路大军。
分别是北中郎将卢植、左中郎将皇甫嵩,以及右中郎将朱儁。
皇甫嵩和朱儁二人各率一部,共同镇压腹地颍川的叛乱。
而北中郎将卢植则直奔黄巾主力,也就是巨鹿郡的张角三兄弟。
巨鹿郡郡治在廮陶,张角攻陷之后却并没有以此城为据点,而是与张宝分兵,一个南下,一个北上,准备彻底占领冀州。
没想到,朝廷发兵火速,卢植率领的朝廷精兵战斗力彪悍,张角在与卢植的交锋中,节节败退,很快便丢失了包括廮陶、巨鹿县在内的地盘,只能龟缩到巨鹿郡南边的小城广宗。
到了这里,张角却不能再退了。
广宗城池虽小,地势却易守难攻,若是连广宗都守不住,退往其他地方只会败得更快。
卢植刚攻下巨鹿不久,留下副将宗元镇守巨鹿,并负责粮草输送,他自已则亲自率领四万兵马,直扑广宗而来。
卢植领兵严谨,在出发之前,已经令董卓为先锋,率领一支骑兵在前方开路。
到了广宗城外,卢植也不急着进攻,而是准备迅速安营扎寨,做好稳扎稳打的准备。
刚安排好安营事宜,忽有探子来报,蛾贼出城,朝着已方大军杀来。
卢植镇定自若,开始调兵遣将,欲要给蛾贼一个迎头痛击。
张阳是第一次真正的上战场。
哪怕之前挨了一箭,那也是在逃亡中误中流失,算不得真正的上战场。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张牛角麾下的军队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是众渠帅中当之无愧的首屈一指。
更是全员分配了正规兵器,还有几名小帅的亲卫都配置了皮甲。
跟汉室禁军虽然没法比,可在一众黄巾军中,那绝对是堪称豪华。
无论装备配给,还是粮草供应,张角都给予了优待。
理所当然的,张牛角这支部队也应当作为他手底下最锋利的刀,承担相应的责任。
“跟我上,杀光这些欺压百姓的朝廷屠夫!”
随着张牛角一声大吼,后面的众小帅也不敢怠慢,纷纷吆喝着,率领手下杀向敌军。
不得不说,张牛角身先士卒,大大提振了已方的士气。
虽然依旧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渠帅都奋不顾死,他们这些一无所有的草芥又有什么好怕的!
“杀啊!”
一声声怒吼,蕴含着十余年,甚至数十年对压在头上统治阶级的怒火,一万余黄巾军在短时间竟然打出了一种精兵的气势。
张阳被裹挟在人群中,望着周边犹如打了鸡血一样的袍泽,心中震撼无比。
他是真的被惊到了。
在他的印象中,黄巾兵就是典型的乌合之众,孱弱的代表。
那些在三国初期崛起的英雄,手底下没有数万黄巾兵的鲜血,都称不上豪杰。
黄巾兵与朝廷精锐对抗,不应该是一触即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