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惜?”见她不说话,季老爷子轻着声音又问了一遍,“你觉得如何?”
顾惜缓缓回过头,看向季老爷子,沉吟几秒,才回答:“爷爷,我想见一见当事人。”
姓孙?
她回忆了一遍,也没想起来那天的聚会上,到底哪个人姓孙。
季老爷子瞥向季慕礼,淡淡道:“你带阿惜去。”
半小时后。
顾惜和季慕礼坐在越野车后座,前档被抬起,隔绝了后座和驾驶座。
季慕礼转首看向望着窗外的顾惜,轻声道:“还早,睡会吧。”
从坐上越野车开始,顾惜心中就有种异样感。
季家出行大多时候都用轿车,除非要走远路,甚至是山路才会用越野。
大约十分钟前,她就发现车已经出了澜城,上了环城高速。
她挑眉,从玻璃的倒影里盯着季慕礼:“那个人现在在哪?”
“三年前,你刚离开澜城,老爷子就找到他了。本想把他带回来作证,可你非要离婚,只能作罢。”
“这些年,他一直被老爷子留在山里,说是陪同静修,可我明白老爷子是想等着你什么时候回来了,什么时候让他来证明你的清白。”
顾惜心口微凝,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心田里慢慢地爬。
原来这些年,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季老爷子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调查当年的事。
她刚刚失去自己所有的家人,又得知老爷子对她的一片慈爱之心,心里暖洋洋的。
“阿惜。”许是看出她心情还不错,季慕礼郑重其事地看向她,“据他所说,当初你喝下的那杯酒是顾婉清下了药,你相信他吗?”
心里的暖瞬间冻结。
顾惜冷下双眸,看向季慕礼。
四目相对。
她压着声音冷冷地询问:“你相信吗?”
季慕礼不语。
车内本就温热的空气突然变得又干又燥。
顾惜扯了两下嘴角:“原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相信顾婉清。”
话音才落,季慕礼忙着解释:“不是。”
“那你相信他?”
季慕礼再度沉默。
顾惜不想再问他到底信谁了,他的表现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她靠在车窗上,闭起眼,揉了揉自己发疼的眉心,淡淡道:“我酒量就算再差,也不至于一杯酒就不省人事,连自己睡上谁的床都不知道。”
她声音冰冷,语调中充盈不屑。
季慕礼眉心紧拧,目光也越来越沉:“如果没有那杯酒,绝不会发生那晚的事情,你也不会嫁给我,对吗?”
顾惜张了张嘴,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去了。
真的不会吗?
其实,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她爱了季慕礼那么多年。
若不是因为他率先喜欢上顾婉清,或许自己会鼓足勇气表白。
若是他没和顾婉清在一起,或许自己会主动进一步。
那杯酒只是一个不算太合适的契机。
可没有这个契机,她对他就没感情了吗?
许久,顾惜才平复心情回应:“对。”
她尽量保持平和,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就是不想让季慕礼听出她在说谎。
事实证明,这一招很管用。
片刻后,耳边传来季慕礼深长的叹气声。
噗通——
他挪回自己的座位,重重地靠向椅背,似乎是在回答顾惜,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就知道。”
语气中竟还有些许失落。
顾惜眼睛睁了条细缝往旁边看。
却见季慕礼已经闭上眼,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陷入沉默,长久不语。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累了,顾惜闭着眼,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出国后,她一直在忙着工作和照顾圆圆,睡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很轻。
可是这一觉她却睡得十分舒服。
“季总。”
“嘘。”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顾惜皱了皱眉,打着哈欠睁开眼。
她平躺在车座上,头顶就是车棚。
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窗户开着条细缝,新鲜空气不停往车里涌。
顾惜还迷迷糊糊得,右手下意识撑在身侧打算起身。
突然,她发现手掌下的软度不太对劲!
顾惜扭过头,却见自己的手掌不偏不倚,竟恰好压在季慕礼的大腿根处,黑色西裤上还有一道莫名的湿润。
“呀!”顾惜惊呼,反弹似地坐起身。
砰——
头顶撞在车篷上,疼得她捂住脑袋,龇牙咧嘴地不停揉。
“撞到哪了?”季慕礼凑上前要看,被顾惜一把推开。
脑袋嗡嗡作响,她咬着嘴唇保持镇定,指着对面喊:“季慕礼,你不要脸!”
别说是季慕礼,就连外面的司机都被这一声呵懵了。
车内外都陷入诡异的安静。
许久后,季慕礼唇角扯了几下嗤笑出声。
他向后一仰,手臂大大咧咧地搭在座椅上,饶有兴致地打量顾惜:“说说看,我怎么不要脸了?”
顾惜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翻起眼皮看向车外的司机。
原本当着其他人的面,她是真不想戳穿季慕礼。
没想到这人自己居然拿毫不在乎。
想着,顾惜指向他腿面的湿润沉声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看看,那是什么!”
季慕礼轻笑低下头,非但没丝毫不好意思,嘴角反倒噙着颇有深意的笑:“你猜呢?”
还敢让她猜,季慕礼这是完全不要脸了是吧?
顾惜气得脸色发白,咬着嘴唇,愤愤不平地瞪向他。
要不是还有旁人在,她真想给他两巴掌让他清新清醒。
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的前妻有了这种反应,不是一件值得光荣的事!
可惜,季慕礼似乎不这么觉得。
他玩味地看了顾惜几秒后,居然回头看向司机:“陈叔,不如你来说?”
顾惜的脸蹭一下红了。
她不停地挥手想阻止司机开口时,已然来不及了。
司机面含浅笑,低声道:“少夫人,那是你的口水。”
“陈叔,你别说……”话到一半,顾惜猛地回过神,双眸圆睁,错愕地望向陈叔,“你说什么?口……口水?”
陈叔以拳抵唇,咳嗽两声,接着道:“咱们到了已经快半小时,你一直躺在少爷腿上睡觉。那一坨的确是你的口水。”
他嘴角狂颤,眼神躲躲闪闪,眼看就要忍不住笑。
顾惜的脸红得像野山桃,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会是她的口水呢?
不对,她怎么可以躺在季慕礼腿上睡觉呢?
也不对,陈叔怎么能叫她少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