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一片混乱,无数想法雀跃地涌入顾惜脑海里,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陈叔。
偏就在此时,季慕礼贱兮兮地凑过来,玩味地盯着她,嗤笑询问:“顾惜,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他眼中都是调笑,看向顾惜时意味深长。
可以确定,他就是故意的!
砰——
顾惜推开门,跳下车,丢给他一个背影,佯装镇定地发问:“这是哪啊?”
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反倒比平时那种镇定模样更让季慕礼欢喜。
和陈叔对视一眼,季慕礼也开门下车,绕到顾惜身边:“法门寺。”
两人在一个小和尚的引领下穿过前院,来到季老爷子平时住的斋房。
小和尚对两人行了礼,淡淡道:“两位请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去给你们请人。”
澜城是个很热闹的城市,车水马龙的,生活节奏也快。
可是法门寺却很安静,拱形院门旁柳树垂绦,风一吹莎莎轻动。
顾惜站在树下,一枝柳条被吹得落在她脸上来回抚动,叶子挠得鼻尖痒痒得。
阿嚏——
她打了个喷嚏,下意识垂首揉了揉鼻尖。
再抬头,隔着拱形门外,小沙弥引着个身穿灰色棉布套装,剃着光头却没有戒疤的男人缓步而来。
男人低鼻梁蒜鼻头,右边眼下还有一颗小拇指腹大小的黑痦子。
顾惜一眼就认出这人了!
“是你!”她黛眉紧锁,几步上前,“你就是老爷子说的那个姓孙的?”
男人小心翼翼地瞄向顾惜,都不敢和她对视,立即低下头,瓮声瓮气地唤了声:“顾……顾小姐,好久不见。”
愤怒的热血上涌,顾惜目光之间冷冽。
难怪季老爷子说起有个姓孙的作证当年之事,她还觉得奇怪,搜肠刮肚的也没想到那天宴会上哪个人姓孙。
没想到是他。
李哲鸣!
她记得他。
那天在宴会上,他说他是顾婉清的同学,有事想找她,可是顾婉清根本不肯见她,希望顾惜能抽出一点时间来听他说说他们的故事。
看他可怜,顾惜便和他去院子里找了个偏僻的地方。
“那天你说你喜欢顾婉清,”当天的记忆全部浮现出来,顾惜的冷着声音,将李哲鸣的话全都说出来,“但是她一直把你当成备胎舔狗。你说你想明白了,既然她不答应和你在一起,那你希望能要回你在她身上花的所有钱。”
李哲鸣嘴角扯了几下,满眼尴尬:“顾小姐记忆真好。”
废话!
她当然记得。
她还记得当时李哲鸣威胁说,如果顾家不能把顾婉清欠他的钱都还给他,他就会大闹当天的宴会,让所有人都看看顾婉清是什么样的人,也让大家都瞧一瞧季慕礼头上的绿帽子有多大。
为了不让顾家难看,不让季慕礼难看,顾惜给了他三万块钱。
那是她当时所有的积蓄。
现在想想,她最后喝的那杯酒,好像的确是李哲鸣给她的。
只是当时顾惜嫌他这样的人没品,没和他碰杯,而是拿着酒走了
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以至于她根本无法思索最后那杯酒到底是从哪里端的。
此时此刻想起来,浑身发冷,血液不停向上涌动。
“你那天说的都是真的吗?”顾惜冷声诘问。
那双漆黑的眸子冷森森地盯着李哲鸣,气场强大,一时之间周遭的气氛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李哲鸣喉咙滚动,不安地吞咽几下口水,低声回答:“是真的,顾婉清的确欠我钱。”
他余光瞥了眼顾惜,对上她凌厉的眼刀,双腿一软险些跪倒:“不过不是因为我追求她,是因为……她答应在那件事事成之后给我三万块。可是我担心她会耍赖,所以才想找你提前预付。不过我真的不知道她让我给你的那杯酒里放了那种药。要是知道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我绝不会帮她的。”
顾惜紧咬嘴唇,直到一股铁锈味顺着齿间一点点弥漫散开。
李哲鸣的确是受顾婉清指使。
可是,钱居然是自己给的!
也就是说,她花了三万块,一步步进入了顾婉清特意给自己布置的陷阱里,最后毁掉自己的人生。
这特喵的都叫什么事情!
愤怒在心田涌动,顾惜的手猛然扬起。
李哲鸣吓得闭上眼,扭过头,半晌不敢说话。
巴掌迟迟没有落下。
许久之后,顾惜咬牙接着问:“后来呢?”
李哲鸣胆战心惊,睁开一只眼,见顾惜没有继续打自己的意思,心里略微放松几分:“后来我去找她要钱,这个贱人非但不肯给我钱,而且还威胁要报警抓我。我和她之前都是口头协定,的确没有什么书面证据。她一旦报警,调查起来,她有顾家保着自然不会有事,可我就要倒霉。”
他嘴唇抿成一条线,小心地扫向季慕礼:“所以我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先出去避避风头。三年前,我本以为这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应该不会有人再追查,所以才冒险回来。没想到季老爷子居然一直盯着这件事,我一回来就被他扣到这里,整整三年。”
说到激动的时候,李哲鸣垂下脑袋,光秃秃的头顶一个劲往顾惜面前凑:“你瞧瞧,这三年季老爷子为了不引人注目,硬是给我剃度了。如果顾小姐你再不回来,估计我就要变成真和尚了。”
顾惜烦闷,在他脑袋上狠推一把,没好气地剜了他两眼,冷声道:“你打量着骗我,是吗?”
李哲鸣一愣:“顾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要找你帮忙,一定会先给你一点甜头。否则你怎么可能在没有任何书面协议前,就贸然地替她做这种事?再说了,如果你们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你怎么会那么了解她?你怎么知道,她事后肯定不会给你钱呢?”
李哲鸣眼神飘忽,不敢和顾惜对视。
他嘴唇怯嚅了几下,支支吾吾半晌,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哲鸣!”顾惜猛地凑近他,冷声厉斥,“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究竟为什么要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