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座位上都有应援手幅、纪念海报和荧光棒，常青打开自己的应援手幅，上面写着“春天不远，我们一起实现诺言”。
帽子和口罩也遮不住常青瞬间弯起来的眉眼。
她回头，密密麻麻的身影从四面八方的入口不断填满座位，她感受到自己呼出的带着湿度的热气，耳边回荡着各种嘈杂的声音，手心传来不锈钢椅子扶手的冰凉触感。
即便身在同一座城市，红城演艺中心也和常青一直隔着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可是今天，距离消失了。这一切比她梦想中的还要棒。
看着每一个走到座位上的观众，常青心中激荡着感激：谢谢，你们真的让几个女孩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话变成现实。
演唱会
陈永林不知道为什么常青忽然开始兴奋起来，就像毫无预兆就开始追逐自己尾巴转圈圈的小狗，以不容拒绝的热情开始向他介绍所有关于这座场馆的历史。
“红城演艺中心是国内封闭式演出场馆的巅峰，始建于****年，举办过……”
“这里的音响设备世界顶尖，屏幕和舞台视效设备也是一流的水平……”
“还有，你看这个场馆的形状设计，声学效果特别好，观众坐满时可以达到最好的混响……”
“看台的设计也很有讲究，每一个座位都可以清楚看到主舞台。”
……
陈永林被她的气势所震慑，莫名其妙听完了她堪比导游的全面科普。
紧接着，常青还帮他掰亮了荧光棒，开始教他最红几首歌的应援词。
这种教学工作开始得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陈永林以为是什么演唱会开始前必要的秘密仪式，认真地一句一句学习。
最后，在灯光暗下去之前，陈永林说：“难过的话哭出来也没关系。”
“我，一个已经成功度过四分之一世纪的成年人，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泣的。”
灯光熄灭，大屏幕上开始播放dream girls出场前的短片。一辆列车缓缓从雪地里开过来，音响里传来列车员的播报声：“这是开往春天地最后一班列车，请还未上车的乘客抓紧时间。”
话音落下，原本一片黑暗的场馆上空灯光星星点点亮起，营造出草原上才能看到的浩瀚星空。
星空中甚至有流星划过，
“哇~”常青跟耳边的声音一起感叹，“花了钱啊。”
等到短片中列车的车身移动到舞台中间，忽然一阵烟花，“嘭！”，烟雾散去，四个女孩在烟雾中登场。
啊啊啊啊啊！
全场开始乱七八糟喊。
因为要迎接春天，女孩们都穿着天蓝色和白色相间的连衣裙，清新活泼，妆也甜，笑起来整个春天的花儿都开了。
第一首歌是热场的舞曲，常青一边跟着扯着嗓子喊，一边奋力挥动应援棒，十足狂热粉的形象。
陈永林自觉成熟稳重，嫌弃地看了一眼常青，保持正襟危坐。结果没到两首歌，他喊得比谁都起劲，荧光棒都让他给甩折了：“这什么破质量！”
这回轮到常青嫌弃他了，“喏，我的给你吧，我还有备用的。”说着她从包包里又拿出来一个，“一点经验都没有！”
几首舞曲过后是一首慢歌。
常青听到旋律之后有点吃惊，这首歌是她填的词，那是很年轻的时候，年轻到还会对类人群星大闪耀的成人世界抱有期待的时候。
四个人在舞台中央分别朝向四个方向的延伸台走向观众。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幸运，常青所在的位置正好是盛家琦延伸台的方向。
“越长大，越失望
是我不够乐观吗？”平新月开始唱副歌。
哎呀呀，我就说这种一塌糊涂随便活着的生活态度不适合欢乐的演唱会嘛。
“你还不够乐观吗？”盛家琦接着唱出一句。
常青在口罩下面无声地长大了嘴巴，这句原曲没有。
“越寻找，越慌张
这条路还正确吗？”
常青仰头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人，开始好奇。
盛家琦一边向台下挥手，一边唱出作词人都不知道的下一句：“每条路都正确啊。”
常青在口罩下面弯起嘴角，有被安慰到。
常青忽然想起一年前拖着皮箱离开的自己，好像那天她反复望向小区门口、最后盛家琦也没有出现的遗憾，在此刻得到了弥补。
长长的舞台两旁装饰着小灯泡，盛家琦走过的时候才会一盏一盏亮起。
常青坐在座位上，看着盛家琦踏着鼓点，踏着光一步一步走过来，吟唱着温柔如春风的词句，她的眼角莫名其妙流下一滴泪水，无声地消失在口罩下面。
常青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可能是因为文化水平不够，碰到她，自己总会触碰到言语的边界。
大概像是迈进充满热水的浴缸，热水“哗啦哗啦”溢出一部分，她过分充盈的感情大概像是这样。
在练习生时期，常青就知道盛家琦一定会出道，这个信念如同被外星人植入大脑一样坚定到不容置疑，每次看着她唱歌的时候，常青都在想，到时候，我和万人一起为你应援。
今天，常青真的在一片荧光棒的海洋中翻滚着自己那片小小的浪花。常青望着闪闪发光的盛家琦，自己当年向宇宙发送的愿望清单里，有一份得到了郑重又完美的回应。
谢谢你努力出道，谢谢你能站上这个舞台。
接下来常青认真扮演演唱会的忠实观众，以相当认真的态度投入演唱会的应援工作中。
听着听着她忽然发现，好好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