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看热闹不嫌事大:“若非小娘子拦着阿翘姊姊,咱们也得不了这么多阿月浑子,这下可够吃了。”
沈朝盈:“……”
她这才抽出心神面对这些开心果,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不愧是霸道总裁,财大气粗,我们小崔大人连追妹子都这么……刚直。
此刚直非彼刚直,乃钢铁直男也。
这么多开心果,她是考死普累一下剥核桃剥出血之小厦子,还是转身奴役旁人?
所幸这些干果,好好窖藏保存起来也就是了,不急着吃。
有很多昨日尝过杯子蛋糕的客人见了,蠢蠢欲动,沈朝盈回以一个了然微笑:“客人若不着急,儿下午烤一些出来,届时客人再来看看?”
毕竟要剥要碾,还是挺麻烦的。
她都这么说了,那客人自然笑道:“不着急,不着急。”
沈朝盈寻了把小锤子来,对着外壳一片敲下去,再将果仁都挑出来,这样更快得多。整个下午的时候,烤蛋糕的香气引来了更多的客人。
上午既然在人前那么说了,沈朝盈又把今天掺了开心果碎烤的蜂蜜脆饼、马芬蛋糕各盛了一些出来。
阿霁问:“小娘子要给崔宅送去?”
沈朝盈迟疑一下,“放着吧。”
不知道对方今天来不来,要没来,再让小五送去。
事实证明果然,她的直觉又没错。
沈朝盈端出微笑,“崔郎君。”
崔瑄温声道:“这么晚了,小娘子还未休息。”脸上有淡得几乎难以察觉微笑。
沈朝盈便察觉他也不是时时都笑,毕竟不是三郎那样温和的性子。
他本又有些踌躇面对,下值路上远远瞧见店里还亮着灯,一灯如豆,朦朦胧胧照亮店门前方寸天地,等回过神来,已不由自主拐进了店里。
小娘子绾起头发,未施簪饰与粉黛,面容在灯辉映衬下显得清美朦胧。
常言“灯月之下美人,比白日胜十倍”,崔瑄看见的却不是欺霜赛雪肌肤与桃脸樱唇,而是影绰烛光在她眼中跃动,盈盈点点,带着些张扬的明亮。
是以他忍不住跟着对方笑了笑。
沈朝盈早有准备,只要不对视,就不会被迷惑。
她镇定自若地将准备好的食盒拎了出来,端庄微笑却严肃了语气:“多谢崔郎君大礼,日后千万莫再客气了。”
“不客气。”崔瑄微垂眼帘,低低道,“实则有事相求小娘子,不好贸然开口。”
沈朝盈警惕着,也不被他这副有些疲惫模样再给打动,先问:“什么事?”
腹诽着若是什么逾矩的或不正经话,她正好借此机会严肃拒绝,想来因为脸面,对方亦不会再做纠缠……只是实在难想象这副面皮会说出什么不正经话。
想到这,她睇他一眼,对方眼神半隐在睫羽下,神色莫辨,火光映照得肤如玉色,白得很健康,不似店里常来的另一位俊秀郎君,白中透青,瞧着便虚,咳,许是二人身形也有差异缘故。那位是个瘦弱不禁风的,而崔郎君嘛……
她自猥琐着揣着比较二人,对方却神色认真地说起谢氏近来操劳,食饭无味,提起她店里吃食,只可惜不能再来亲尝,又请她想想有何开胃的小食点心。
沈朝盈顿时羞愧,人家拳拳孝心,我竟然揣测……因着这羞愧,立时便向他点头,“郎君放心吧。”这个开胃,她还是有些研究的。
只见崔瑄遂眉目舒展开来,唇畔又带上了淡淡笑意:“辛苦小娘子,待做好了,某让人来取。”
这样的话题很合适,沈朝盈便顺着问了些忌口之类的。
崔瑄见人放松下来,这才趁热打铁,“对了……今日那些阿月浑子,小娘子可再做了‘鬼口水’?”
见她瞥来,他从容微笑着添了一句解释:“三郎言‘极香极浓’,不知某可有幸尝尝。”
在那大气端庄,世家风范尽显微笑中,沈朝盈压根没听清对方说什么,便恍惚着应下了,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又中了美人计。
……可恶!心机!
厨房里,沈朝盈咬下槽牙,到底管住了手没往里头加盐。
在将一碗幽幽绿的糖水吃得干干净净以后,对方继续微笑:“点心一事还劳小娘子费心,夜深了,某便不叨扰了。”
那微笑十分克制,走得也很干脆利落,莫说阿青,连沈朝盈都开始动摇,真不是她想多了?
实则是,打铁要趁热,钓大鱼却得放长线,松弛有度才不会紧绷,就跟朝堂与人辩政事一般。
哄着对方做了“鬼口水”,又埋好日后来取开胃点心一事,今日已经足够了。
对方警惕着,要叫人放松警惕,得谨记过犹不及。
把与人辩证论道那一套用在小娘子身上,崔瑄一点也不含糊。
想起谢氏那样端庄又不失爽利的贵妇,沈朝盈不忍见美人憔悴,是以很认真地琢磨起来。
若对方喜酸还好,夏天腌渍小青梅时,顺便晒了些酸梅干,去了核仁,表皮褐黑微皱,含在嘴里酸溜溜的,吃过一个以后,那一整日只要再想起、再看见,嘴里便止不住生津,因此吃得很慢。怕坏了,她又拿这些与酸橙用蜜渍了,可以用来泡水喝,酸酸甜甜。
除此之外还有酸杏干、酸桃干一类的。
然而口味是会遗传,譬如崔瑄嗜甜,大约便是遗传了谢氏。
吃不了太酸,又要开胃,沈朝盈开始便想着做些冰糖山楂果子吧!
虽然时节不太对,山楂难找,却也无需她操心,有什么想要的直接托人向阿青带话就是,十分豪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