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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续)

《最高楼﹒环境德》

池塘上,水面暖风梭,蜓在角尖蜗。

喜瞧白羽浮清水,静听红掌弄清波。

李花香,青柳叶,挺婀娜。

堂屋内、课桌条凳卧,神龛下、黑板架中坐。

擦扫净,冇得说。干干净净心情好,

舒舒服服过生活。遇休闲,塘岸走,快活多。

“哥哥,你如若不答应,我就不擦。”她有意将军。

“你擦不擦?”他举起手中扫帚,想要吓唬一下她。

她知道,他是在装腔作势,做做样子而已,他从来就没有动手打过她。她因此站在原地巍然不动,嘴巴强硬:“你如若不答应,你即使打死我,我也不擦。”

他看到吓唬的办法行不通,便嘻嘻微笑起来。其实,他刚才这一招也只是装模作样罢了。他让步说:“好,我答应你就是了。但是,我要先教我自己,然后再教你。”

“好,你先教你自己,然后再教我。”她满怀喜悦地拿起抹布,把抹布拿到水里沾湿,擦起桌子板凳来。她动作麻利,做事认真,把那些桌子板凳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擦了个干干净净。她边擦边心里琢磨他刚才说的话:他说他先要自己教自己,那是个什么教法呢?恐怕,他说自己教的意思就是他要当先生,他说教自己的意思就是他要当学生。他怎么能既当先生又当学生呢?先生教书是在黑板前教;学生读书是在先生面前听课,那是两码事。现在他就一个人,难道他有分身法吗?如若他有分身法,他才可以一半身子在黑板前当先生,另一半身子坐在课桌前听先生讲课。真的会是那样吗?她觉得很奇怪,心里直嘀咕:不明白,不明白。爱好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她停住手,禁不住问道:“喂,哥哥,你那自己教自己,是个什么教法?”

忙着搬桌子板凳的他经她这么一问,先是一怔,然后卖着关子:“这都不晓得啊?”

她被这句话惹激得满脸羞色,不好意思:“晓得还问你吗?我又没有你读的书多。”

“是这样的,我自己教自己呢就是我自学,自己学。你看,我们家里没有钱,我不能继续读书,但是,我又想读书,我做梦都想读书。那怎么办呢?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我自己自学了。”

“喔,原来如比。”

“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我也自学。”

“自学要有一定的基础。我读过师范,只差半年就毕业了,所以,我有读书的基础。学习起来虽然困难会有很多,但比起你来,我困难就少多了。而你嘞,自学的困难就大多了。不过,我答应过你,我先自己教自己,然后,我再教你。”

“好,哥哥,我跟你读书。”她欢欢喜喜地擦起桌子板凳来。

“好,我教你。”他瞧着她那欢快的样子,心头一热,也兴高采烈地擦起桌子板凳来,边擦边情不自禁地哼起自编小曲来:《五律﹒读书郎》

小小读书郎,如今冇爹娘;没钱上学堂,心里好忧伤。

小小读书郎,好为读书忙;几回梦中想,圆梦理应当。

小小读书郎,家中设课堂;读书圆梦想,直奔向前方。

悠扬的旋律流进她的心田,小曲终了,她高兴得眉飞色舞,赞不绝口:“哥哥哼得真好听。这是哪个歌唱家编的?”

这赞扬之辞使得他满不好意思:“我自己编的,哪里是什么歌唱家编的喏。”

“树人,瑞之,搞完了吗?吃早饭啦。”刘彩兰在横屋里喊道。

“搞完了,就来。”兄妹二人应声答道。

刘树人将桶里的脏水倒出大门外,提着空桶,往横屋走去。刘瑞之紧随其后。

横屋里,餐桌上摆着几碗菜:油炸花生米,白菜菜薹,萝卜肉丝和坛腌大头萝卜。刘彩兰在饭盆边一边盛饭一边说:“瑞之,你去拿筷子来。”

刘瑞之甜蜜地笑:“好,丫丫。我先洗个手。”她从灶台上的温水缸里舀出半碗热水,倒进旁边的脸盆里,伸进手一摸,急速把手缩回来,连连摆手,“好烫,好烫。”她又从水缸里舀出半碗冷水加进热水里,伸进手再摸,“不烫了,不烫了。”她正准备伸进双手去洗时,两眼看见了刘树人,便把伸进的双手缩回来,把脸盆端到他面前:“哥哥,你先洗。”

他谦让着说:“你先洗嘛。”

“不,你先洗。你是哥哥,你先洗。”

“你是妹儿,我应让着你,你先洗吧。”

刘彩兰已将盛好饭的饭碗端到餐桌上,这两兄妹为让对方先洗手相互礼让。她满意地说:“看你们两推三让四的推到什么时候。树人,妹儿有礼在先,你就先洗吧。”

他只好伸出双手,接过脸盆,洗起手来,不好意思地自言自语:“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先洗手了。”洗完手,他将脸盆端回给刘瑞之,坐到餐桌旁,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刘瑞之洗完手,倒掉盆中脏水,来到餐桌旁坐下,也吃起饭来,边吃边说:“大头萝卜好香啊。”

大头萝卜得到好评,刘彩兰心里美滋滋的:“你喜欢吃就多吃几块。”

刘瑞之心花怒放地说:“我要是多吃几块,那你别心疼啊。”

刘彩兰明白,这是俏皮话,便也随和地说:“说心疼嘞,我心疼的不是那几块萝卜,我心疼的是你们两兄妹。大头萝卜是专门为你们腌的,我晓得你们喜欢吃。”

刘树人激动不已:“谢谢丫丫和姑丫精心照料我们。”

他是读过书的人,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足智多谋,勇敢正气,好求上进。刘彩兰为自己刘家有这样的好后生感到骄傲,满脸微笑地说:“你们两个孤儿,我们不照料,哪个来照料?”

他说:“那就是,那就是。丫丫本是我们的亲人,不是嫁出去之后就不是我们的亲人了,而是嫁出去之后我们又多了一个亲人姑丫。呃,丫丫,姑丫回龚家坪好些天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他回龚家坪是因为那边有几户人家请他做衣裳。他们年前就跟他说好了的,过年那时候,他帮你料理还债的事,脱不开身。自从你的债务料理完后,他才能脱开身去给别人做衣裳。”

他十分愧疚地说:“真是难为姑丫了。丫丫,我有话要对你和姑丫说,现在姑丫不在这里,我只好先跟你说。”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就你晓得的,我做梦都在读书。我要读书,我想把堂屋当作读书堂。”

好一会儿没说话的刘瑞之插话:“我和哥哥刚才把堂屋打扫干净了,哥哥要在堂屋里自己教自己。”

刘彩兰惊喜交加:“怪不得你们在那里哼歌吟唱的,原来你们要做一件大事啊。好,好。你虽然在师范读书不成了,那你就在家里读。好,好。”

他喜笑颜开:“丫丫说好,那就是好。”他高兴得快速把饭送进嘴里,边嚼边说,“丫丫,煮了锅巴粥吗?我今儿高兴,我要多吃一碗。”

“有嘞,在锅里。”

刘瑞之自告奋勇地站起身,放下手里的碗筷,把手伸到他面前:“哥哥,你今儿这么高兴,来,把碗给我,让妹儿我给你盛粥去。”

他盛情难却,把碗递给她:“那就多谢你了。”

她乘机风趣地说:“呃,哥哥,我只听到人家说,人一高兴就多喝一杯酒,你倒是一高兴就多吃一碗粥,真地好笑,好笑。”

“我这是以粥代酒嘞。”

把粥盛好后,她把粥端到他面前,说:“来,你的酒。”

他接过饭碗,微微一笑,不再言语,用筷子往嘴里扒粥,只听得他嘴里嗦嗦的响声,那一碗粥被他三下五除二地几下子就喝了个干净。放下碗筷,他站起身来说:“妹儿,走,帮我找粉笔去。嗲嗲原来用过的粉笔一定还有。我要像先生那样写粉笔字。”说着,二人来到刘喜廷用过的书桌前,拉开抽屉,翻找粉笔。

她眼尖手快,一下子就找到一根粉笔:“哥哥,找到了,找到粉笔了。”她把粉笔递给他。二人一同朝堂屋走去。

走进堂屋,他满面春风:“来,帮我抬黑板和黑板架,把黑板放在神龛下面。”

“好。”她走过去,动起手来。

黑板架好了,他拿起粉笔走到黑板前,略有所思,想想应该写点什么。他灵机一动,挥笔疾书:我要讀书。这四个大字写得如行云流水,厚实流畅,扎实有力。写完这四个大字后,他左看右看,对他一气哈成的字感到心满意足,欣赏着,沉思着,认为这四个字和学校先生写的差不了多少,为此而慷慨激昂。

她试读起来:“我要言賣书。”她读起字来,声音娇脆,但把四个字读成了五个。

他听出她读得不对头,以为他写错了,扭头看那四个大字,认定他没有写错,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她莫名其妙,不知说什么好。看着她那副尴尬相,他急速止住笑,责备他自己不该耻笑她,毕竟她读书读得比他少,便连连道歉:“我不该笑话你,我不该笑话你。”然后,他纠正她的读音,“不是我要言卖书,而是我要读书。我要读书。”

“我要读书?”她机灵地伸出手指,每念一个字就倒下一个手指,念完,数了数手指,“我要读书是四个字嘞。你看你写的是五个字,明明是我要言卖书嘛。”

“瑞之,我要言卖书是什么意思啊?”郭仙偶来到堂屋大门口,大声问道。

“是啊,那是什么意思?”刘之福跟在郭仙偶身后,也来到堂屋大门边,不解地问道。

“啊,是偶姐和福哥来了。请进来坐坐。”刘树人满脸微笑。

“嗯,”那两夫妇走进了堂屋大门,“我刚才在我屋里听到你们两个说得热闹,我就邀你福哥过来看看。”

“欢迎,欢迎哪。”刘瑞之转过身来,神采飞扬。

“欢迎就好。瑞之,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说我要言卖书是什么意思?”郭仙偶紧抓着刘瑞之刚才说的那句话不放。

“偶姐,福哥,我在跟哥哥读书嘞。”刘瑞之如实地告诉他们。

“树人老弟,你在当先生了?”刘之福问道。

刘树人觉得,在他们面前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便坦诚相告:“我想既当先生又当学生。”

“那好啊,那你也收我当学生吧。”郭仙偶仰天大笑。

“对,我也想读书,收我当学生吧。”刘之福欢呼雀跃。

“还有我一个。”刘彩兰也走进堂屋里来。

“好,好。太好了。我这一开张,就有四个学生了。大家请坐,请坐。”

众人都在干净的座椅上坐下来,眼望着刘树人。

“瑞之,你刚才是在读书?你读的就是我要言卖书?”郭仙偶转过脸来,又问道。

“是的。”刘瑞之点点头。

“你那是什么意思啊?”郭仙偶再三问道,一脸的问号。

“就是卖书呗。”刘瑞之自以为是地解释。

“才刚刚开始读书,怎么就要卖书呢?”刘之福也是一脸的问号。

“我读的是写在黑板上的那几个字。”刘瑞之伸手指着黑板。

“喔,是这样啊。树人老弟,那我们也从这几个字学起。你就教我们吧。”郭仙偶问不出别的意思,也只好作罢。

“对。你就开始教我们吧。”刘彩兰眉开眼笑。

“好。就从这里开始教。不过,黑板上只有四个字,‘我要讀书’这四个字。”刘树人指正说。

郭仙偶数了数:“明明是五个字嘛。我虽然不认得,但我数得清楚。”

刘树人态度认真地解释:“这些字数起来是五个,但并不是每个字都要读一个音。我们中国字啊,有些字是一个字读一个音,有些字是两个字读一个音,还有些字是三个字读一个音。一个字读一个音很简单。两个字读一个音,如这个‘讀’字,”他走到黑板前,用手指划着,“就是由‘言’字和‘賣’字组成的,我们不能把它们分开读。如若分开读,意思就会大错而特错,就如你刚才读的我要言卖书。言是说的意思,那么,这句话就成了我要说卖书。人家一听,马上就会想到,你的书都说要卖了,那你还读什么书!大家看,单从误读来看,我们就该好好读书。只有读好了书,才会有知识;有了知识,才会有智慧,才不会出错,才不会后悔莫及。”

刘瑞之连声称赞他说得好。她走到黑板前,用手指着那四个大字,一个一个地读着:“我要读书。”

“我要读书。”其余三人也小声跟着读。

刘瑞之又用手特意指着那个“讀”字,自己反复轻声读着,最后问道:“哥哥,‘讀’字我记住了,我敢保证我下次不会读错了。”她转过身来对大家说,“大家看好,我刚才就是把这个‘讀’字读错了。你们可别像我一样,再把这个字读错啊。现在,大家跟着我读这个字:读,读。”

“读,读。”众人自觉地读。

“可是这读书要怎样才能读好呢?是大声读好还是不出声读好?”刘瑞之教大家读完,紧接着问道。

“喔,你是问怎么一个读法吧?读法很多嘞。”刘树人具体地举例:从读书有无声音来说,有朗读和默读;从读书的灵活性来说,有死读和巧读;从读书的眼视力来说,有阅读和盲读;从读书的精细度来说,有精读和泛读。

“哇,有那么多读法啊?那我用哪种读法呢?”刘瑞之嫌读法太多,有点不高兴,不再站在那里说了,挑了个板凳坐下听。

她有点不高兴,他后悔自己不该说那么多读法,让她听了感到深奥莫测,便走到她面前,耐心解释:“其实,有些读法与一般人无关。比如说,盲读是盲人的读书方法。至于我嘞,我喜欢用朗读法。来,我给你们说个故事。”

有故事听,刘瑞之来了兴趣,众人也纷纷高兴地说:“故事啊,听,听。”

“这个故事叫上帝读书的习惯。”

“上帝也读书吗?”郭仙偶很快就产生了兴趣。

“当然读,他不读书怎么当上帝?”刘树人肯定地回答说,接着便讲起了这个故事:

上帝在成为上帝之前,很喜欢读书。读书时,他有一个习惯。无论在什么场所,他都是张嘴放声朗读。他声音洪亮,雷打不动。

一天,他心烦气躁的娘再也无法忍受他的朗读,冲着他直嚷嚷:“你就不能选择默读吗?朗读真地令人烦。”上帝一脸的歉意,忙解释说:“默读没有朗读好。朗读时,遇到自己不会的字词,就会自然地停下来查一查,弄懂了才会往下继续读。遇到不明白的问题,也会停下来想一想。而默读时,遇到了难字或问题,却会因为我们自身的惰性而很自然地跳过去,不把难字和问题放在心上,我不喜欢默读。”(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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