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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续)

可惜他们穷啊!要是读书不要钱,让天下的孩子都有书读,那该多好啊!这世上能有这么一天吗?他相信,孩子读书不要钱,总是会有那一天。他想到这里,随口说道:“要是读书不要钱就好了啊!”

刘瑞之欢快地说:“那我就能读书了。”

龚慧成把嘴里的饭咽下肚去,全然不信:“读书不要钱?你那是做梦吧。哪朝哪代读书不要钱?如若读书不要钱,那教书先生喝西北风吗?”

过了好一会儿,刘树人安慰说:“妹儿,我们往后想办法读书。”

四人就这样边吃边说,饭桌上的菜所剩无几。

隔壁的刘之福家放起鞭炮开财门,刘树人朝门边望去,门缝里透进一线黎明之光。他欣慰地笑:“今年吃年饭,边吃边亮,是个好兆头啊。”他放下碗筷,离开餐桌,从碗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封鞭炮,拆开鞭炮,走到火坑边,拿起火钳夹了个火炭,走到门边,打开门,放起鞭炮来。

姚小妹躺在床上,腹中饥饿难忍,脑海里思绪翻滚。她不甘心她十七岁就过早地离开人世。她身上忽然生出一股力量,决意要为她的追求和梦想而抗争。她获得一丝自慰,心情渐渐平缓,不知不觉睡着了。忽然间,有人在叫她。她睁开眼睛,蜡烛把房间照得通亮。她乜斜眼睛看身边,华相公不见了人影。她侧耳细听,那人还在叫她。她辨出那是肖自丽的声音:“姚大姐,起床吃年饭吧。”

姚小妹语气平和:“是肖妹啊。”说罢,她坐起来,扒开蚊帐往外看。肖自丽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她认出,那是胡蝶。胡蝶正眼在看她。她将头缩回蚊帐内,将蚊帐关闭得严严实实,不再言语。

胡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姚小妹并未接受她,便好言好语:“淑贞,啊,小妹,你不认我这个婆婆,那你总该认我这个伯妈吧。小妹,起床吃点饭吧。人是铁,饭是钢,人一餐不吃就大嚷。何况你是一天两夜没吃没喝了,你会闹出病来的。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肖自丽也劝说道:“姚大姐,你以后会好的。起床吃点饭吧。”

听到肖自丽说话以后,姚小妹想,为了有个以后,她应该先活下来,刚才胡蝶的一席话说得还算诚恳。她这才拉开蚊帐,坐到床沿,伸脚去穿鞋,下床跟着她们走。她刚迈出一步,两眼就发黑,两腿就发软,不由自主地踉踉跄跄,跌倒在地上。

肖自丽见状,立即走过去,将姚小妹从地上扶起。

胡蝶关怀备至:“你一定是饿坏了。”

姚小妹没有做声,任肖自丽搀扶着往房门外走去。

三人来到餐厅,餐厅里灯火通明,餐桌上摆满饭菜,盘盘精工细作,碗碗实打实在,色泽诱人,香气扑鼻,酒气飘渺。华家人都已坐在餐桌旁,只等胡蝶和姚小妹。

这三人刚走到餐桌旁,华大公首先发话:“请娘去和爹坐上把位,让淑贞和华相公坐在爹娘的对面。”

胡蝶容光焕发:“慢点,让自丽扶淑贞一下。”

肖自丽扶着姚小妹,走向华相公身边,让她坐在座椅上,然后站到一旁伺候。

王尔丽看着这一切,心里直犯嘀咕,待胡蝶坐定,才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哟,真是的,皇帝的长子,百姓的幺儿。幺儿受宠,幺儿媳妇也受宠。吃饭三请四接不说,走路还要人扶着。”

宗什善也跟着起哄,没好声气:“她会受宠若惊吗?”

那两个媳妇对幺儿媳妇唇枪舌战,华成福担心姚小妹受不了,赶紧制止:“你们两妯娌游活点,淑贞初来乍到做媳妇,年纪又轻,大家要多照顾她点。来,吃年饭吧。”

那两个媳妇那么逞能,姚小妹想,要是她不回击她们,那她今后就会被她们按在裤裆里过日子,顾不得口渴肚饥,气愤地说:“那你们怎么不来做幺儿媳妇?”

那两个媳妇还以为姚小妹是在问她们问题嘞,还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们年龄大啊,年龄不饶人哪。”

姚小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仍然板着脸:“我看,你们是急着要做媳妇,等不及了吧。”

华家三兄弟听了姚小妹这话,笑得前仰后合。

那两个媳妇被姚小妹的话惹激得满脸通红,好不自在。

王尔丽回过神来:“我们二十岁才做媳妇,不像有的人十七岁就做了媳妇,不晓得是哪个等不及了。”

宗什善也跟着斗气:“就是嘛。”

她们这话并不能使姚小妹感到生气,她知道,她来到华家并不是她心甘情愿的,因此,进一步反诘:“那你们倒长回去,长到十七岁来做幺儿媳妇吧。”

华相公急了,赶忙拒绝:“那不行,我可要不了这么多媳妇。”

那两个媳妇还要往下说时,华成福就此打止:“就你们几个热闹。别说了,吃饭,吃饭。”

众人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席间,王尔丽对姚小妹刚才说的话仍然心有余悸,耿耿于怀。她把饭塞进嘴里,慢慢吞吞地嚼着,总觉得,她咽得下嘴里的饭,却咽不下姚小妹的那番挖苦话。她嚼着嚼着,不时地对姚小妹瞟上几眼,恨不得嘴里嚼的不是饭而是姚小妹的肉,但转念一想,饭就是饭,毕竟不是姚小妹的肉,再使劲地嚼也解不了心头那股窝囊气。她越往下想,那股窝囊气憋得越难受。但她禁不住又想,这小媳妇刚进门就占了便宜,她却败下阵来,姚小妹今后就会坐到她头上来拉屎拉尿,真是岂有此理。王尔丽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心里憋的那股窝囊气,直挺挺地说:“呃,我说啊,姚淑贞,你去年到这家里来时是表妹,而今年你却成了小弟媳妇,作为小弟媳妇,你应该敬我们大家一杯。”

刚才华成福叫喊吃饭时,姚小妹才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往嘴里送饭,她那饥肠饿肚很想狼吞虎咽把餐桌上的饭菜吃个精光,可是又一想,要是她吃得那样馋,那就会落下败着让在座的人日后耻笑,这不行。她便不紧不慢地嚼着饭菜,才咽下一口饭,饭还没落下肚,就听到王尔丽喊敬酒。她不明白,那王尔丽明明知道她是滴酒不沾,怎么这时候将起她的军来了?啊,她明白了,那王尔丽一定是对她刚才说的话吃不消吞不下,才来对她将军的。姚小妹又咽下一口饭后才慢条斯理地说:“二嫂,你是不是绊倒了不痛爬起来痛?你不想倒长回去做幺儿媳妇,那就继续做你的二媳妇。”

王尔丽假装大度不凡:“哪个还跟你胡扯那些话,现在,我是要你敬我们大家一杯。”她把后一句话说得十分响亮,简直是一字一顿地说。

任随王尔丽说话怎样地一字一顿,姚小妹毫不在乎:“哪个想喝那点猫尿就自己喝,反正我是不会喝。”

宗什善不像王尔丽那么争强好胜,性情柔和些。她不因姚小妹前面说的话而生气,却是坐在那里慢慢地享用美味佳肴。当她后面听到姚小妹说酒是猫尿不愿敬酒时,她才感到不悦,心想,姚小妹不给王尔丽面子,那也是不给她面子,因为她也是嫂子啊。作为嫂子,她应该斥责姚小妹几句。她清了清嗓子:“喂,现在是吃年饭嘞,说点好听的,酒怎么是猫尿呢?”

姚小妹听出宗什善是在帮王尔丽说话,心想,既然宗什善说话说得那么明白,自己也不得不接招了:“酒对喝酒的人是酒,但对不喝酒的人就是猫尿。对我来说,酒比猫尿还猫尿。”

又听到把酒比作猫尿,宗什善更气上加气:“别猫尿猫尿的,说得没完没了。”

王尔丽又气得两眼冒火花,但在今天的年饭餐桌上,她不想大发脾气,况且,刚才的争执又是她挑起来的,她不想在吃年饭这个时候再引火上身。她只好忍气吞声地说:“那你是不想敬大家一杯喏?”

这话都问到姚小妹脸上来了,她又得反击:“我总不能用猫尿来敬大家吧!”

这几妯娌说话都冲,到了这会儿,简直是陷入了僵局。华大公打破僵局对华相公说:“小弟,既然你堂客不愿敬酒,那你就代她敬大家一杯吧。”

华相公刚才只顾了吃饭,才不管那些堂客们说些什么嘞。华大公叫他时,他觉得再也不能装聋作哑,只得申辩:“二嫂刚才是要淑贞敬酒,怎么一下子变成我敬酒了呢?”

华二公自告奋勇地帮华大公说话:“你是她老公,你怎么就不能帮她呢?”

知道自己脱不了身,华相公只好强辩:“我帮堂客喝酒,堂客就可以不喝酒了,是吧?那好,二哥,二嫂是不是你的堂客?”

华二公被问得莫名其妙,疑惑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华相公推理说:“二嫂是你的堂客,对吧?对。你应该帮你堂客,对吧?对。那你帮你堂客吃饭,你堂客就可以不吃饭了。”他转身对王尔丽说:“二嫂,你可以放碗了,你后面要吃的饭让你老公帮你吃。”

王尔丽感到十分尴尬,心想,今儿是吃年饭,餐桌上有这么多好吃好喝的,她刚刚才吃了个半饱,怎么就放下碗筷不去吃了呢?这多划不来。她放下碗,赔着笑脸:“小弟,有这么多好吃好喝的,哪个要他帮忙啊?”

华相公如获至宝,马上接口说:“大哥二哥,你们都听到没有?二嫂都不需要二哥帮忙。那我堂客也决不会要我帮忙。我也不愿意帮这个忙。”

华二公被华相公的几个七弯八拐似的话一下子搞得没有了话说,心想,他堂客的提议没得到同意,这杯酒就喝不成。他急得直打哆嗦。他没有了办法,只好喊华成福解围:“爹,你就光顾吃,我们今儿过年,大家要喝一杯呀。”

华成福笑眯眯:“你们几个打嘴巴仗,热闹非凡。我听了比喝酒都还有味嘞。”

这话没说到华二公的话题上来,胡蝶补充说:“福爷,你看,这喝酒的事……”

华成福似乎略有所悟:“喝酒啊,喝。喝酒的喝酒,喝茶的喝茶,喝汤的喝汤。以茶代酒,以汤代酒。萝卜白菜,各喜各爱。好,大家举的举杯,端的端碗,祝我们明年发大财。干杯!”

众人站起身来,举杯端碗,喝酒喝茶喝汤。

华成福一家人吃完年饭,酒醉饭饱,放鞭炮开财门。天色渐亮,众人走出门来,在庭院内漫步说笑。

姚小妹的脸上没有一丝微笑,嘴里没说一句话语,而心里却想着刘树人:“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树人哪,你在哪里?你过年过得好吗?你知道吗?你深爱的姚小妹并没有死。她正身陷在异域他乡,她正在思念着你。她多么希望能见到你,向你诉说衷肠,和你欢欢喜喜过大年。”

第十二章少壮不努力,老来徒伤悲;

有知可生智,智慧放光辉。

(本章大意:过完年后,刘树人要刘瑞之帮助打扫堂屋,她要求他教她读书。他说他先自己当自己的先生,然后教她。摆好黑板之后,他在黑板上写上“我要讀书”,她的误读引出他谈论学习的重要性和读书方法,即上帝朗读法。

刘妨书从刘树人那里要回债后,仍然对刘瑞之x心不死。他对那天刘树人突然有钱给他还清债不解,认为刘之福给了刘树人钱,刘树人与刘之福家中还会有钱,还认为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便带人夜间去行窃,打烂刘树人的黑板,烧毁书籍,偷走布匹,偷走刘之福家中的六十块大洋;把刘树人家里的桐油灯有意丢在刘之福家中。

郭仙偶回家后发现大洋被偷,破口大骂,刘树人送给她三十块大洋以示安慰。)

跨过年后,这天清晨,天气晴朗。刘树人跨出堂屋大门,缓步走到屋前禾场上,眺望着前面的山野。那边成林尽染,阳光明媚。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转过身来,眼睛朝屋后那茂密的树林望去,火红的太阳爬上了树梢,千丝万缕光线从树梢间透射过来。他无限赞赏这大好的天气。一阵晨风吹来,他感到寒气袭人,不由自主地搓揉起双手来,又将双手送到嘴边,用嘴里的热气暖暖双手,再放下双手,迈步朝堂屋走去。

走进堂屋里,他仰头望屋顶,块块匾上的字都金光闪烁,灿烂夺目。再往前望,墙角堆放着他嗲嗲生前给学生上课用过的桌椅和黑板,经久不用,上面积满了灰尘;正面墙上,设着神龛,供着菩萨。过年时,全家人还给菩萨烧过线香焚烧过纸钱。他决定把堂屋当作读书堂。这真是,人都需要:

《长律诗﹒勤学德》

悬发锥刺股,凿壁借光读;读书破万卷,撰文惊破头。

学识勤奋获,万卷在螢窗;今世够足用,谁说腹内虚?

光阴出体验,知识自书出;力学如种地,辛勤当有酬。

书有颜如玉,书有黄金屋;少壮不努力,老来伤感徒。

他拿起扫帚打扫起来,少时,嫌他一个人打扫速度太慢,便停住手,朝卧房那边喊道:“妹儿,妹儿,你在干什么?”

横屋里,刘瑞之正在灶台前烧火。他一喊,她一边烧火一边回答:“喊什么?我在帮丫丫烧火做饭。”

“你给我提桶水拿块抹布来。”

不懂刘树人说话的用意,刘瑞之大声问道:“要水和抹布干什么?”

“要你拿,你就拿。哪里有那么多话?”

刘瑞之又往灶膛里塞进一个柴把,将柴火把反复拨弄了几下,柴火把烧旺了,这才站起身,走去水缸边,提桶装水找抹布,故意打趣地说:“你不说清楚,我哪晓得你是要半桶还是要满桶水?”

“要你搞点事,你就较劲。”

“较劲?那我就不提了。”她对着刘树人那个方向顽皮地撅嘴白眼。

“好,好,我告诉你。你提半桶来。”

“啊,提半桶吗?”她明知故问。

“是嘞,提半桶水。你没听到吗?”在灶台边忙着做饭的刘彩兰以为刘瑞之没有听清楚,忙停下手中活,正儿八经地说。

刘瑞之蹑手蹑脚走到刘彩兰身边,轻声轻气地说:“丫丫,听到了嘞。”

“听到了还明知故问?”

“我跟哥哥闹着玩嘞。”

“鬼女额儿,没得正经的。”刘彩兰这才晓得刘瑞之话中的蹊跷,“还不赶快把水提过去,等一会去晚了,看你哥吼不吼你!”

“好,丫丫,我这就去。”刘瑞之拿起抹布,提起水桶,朝堂屋走去,来到堂屋一看,刘树人正在扫地:“哥哥,水提来了,放在哪里?”

“不放在地上还会放在脑壳上吗?”他嫌她磨蹭了半天才把水提来,有些不满意。

“那我就放在这里了,我走了啊。”

“别走,别走,帮我擦桌子板凳。”

“擦那些家伙干什么?你要当先生收学生吗?”

“擦干净后,我要在这里自己当自己的先生嘞。”他风趣地说。

“真的吗?你自己当自己的先生,那是个什么当法?”

“到时候你就会晓得。”

“那好啊,你能当先生了,那你教教我啊。”

“你先把桌子板凳擦干净了再说。”(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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