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啥在这？”当王蛟来到铁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天太阳晒过之后阳气正盛，本就是不成气候的孤魂野鬼自然是干净找地方躲着，怎么会有胆子出来祸害人？
王蛟本以为表弟余陡是在这处战场上找到点铁器碎片回去锤炼，毕竟这是无本的买卖。
可是瞧着余陡一身腱子肉，站在最高处的山顶上不断向下比划着，王蛟却是不知道余陡肚子里卖的什么药。
看这家伙的节奏，不像是在干啥正经事情。
“表哥？”余陡看着石头山峰下的王蛟诧异的喊了一声。
而这一喊，王蛟就感觉发现了点啥问题——余陡所在的那几个地方视野开阔。要是装上几门前膛装火炮的话…………
由不得王蛟不多想，在大乾治下，你不想成为任人揉捏的人形牲口，就只有自己去提高“统战价值”，或者说的更明确一点——提高自己被大乾的官军“占领成本”。
让大乾官军算账发现打下你搜刮或者是立威的收益远远小于成本，大乾自然对你敬而远之。
铁寨的山路并不好走，哪怕是王蛟家这种在石头山山腰闪的也没有这里险峻，王蛟战战兢兢的上了山顶的时候，余陡已经是站在高处有一阵子了。
“表哥你怎么来了？”余陡并不是单纯的人上了山上，王蛟看着余陡放在地上的图纸和铅笔就很是满意，当初表弟打铁的时候可是没有少影响他。
“过来看看，你这边的前装线膛枪研究进展怎么样了？”
王绍祖把前装线膛枪给了王蛟，王蛟自然是不会仅仅是局限在使用上面，在北上解决完僧格林沁之后王蛟就给了一把枪给余陡研究，又是托着白溪观和余陡他们铁匠内部的圈子打听能不能购买到前装线膛枪的制作车床。
这些事情急不得，王蛟也没有太在意，倒是正好可以作为交谈的开始。
“这个不好说，车床那边没有下文，不过我师傅那边倒是隐隐传来点风声。”
王蛟听着这话也是慎重了起来，原因无他，在大乾的高压日常扫荡两百年下，各种民间结社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一个人也同时拥有者几个身份。
像是王蛟这种既享受着王家畈几代人的“公田”收入，又能分到白溪观的社田佃租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而余陡这边也一样，不仅有余家楼的公田佃租划分，还有铁匠这个圈子中的消息。
相比起曲高和寡的白溪观一帮野道士的消息，铁匠圈子里面肯定有人和大乾官府走的近，知道的消息也更多更准确。
原因也很简单，大乾的官吏干的缺德事情太多，不会事事请求祈福。但是只要干事，总会崩掉几把刀口，亦或者是被打缺几个棉甲，总归还是需要修理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说大乾的官衙门越来越不敢进入咱们这北边的山区。”
余陡的话很简单，但是也很讽刺，堂堂普天下治下莫非王土的大乾在战时把这铁寨当做最后的反击地，如今天下太平了反倒是开始力不从心了？
“也对，毕竟当年打太平军的是咱们金锣圈的地主团练。”
王蛟到没有真关心这地方的想法，虽然王家畈到余家楼直线距离也不过三公里，但是……
王蛟就是一愣，本来很平静的心态一下子就激起波涛了：“你不会是想在这里搞个兵工厂吧？”
“确实有这个想法。”余陡对表哥能够这么快反应过来不惊讶，毕竟王蛟别的事情能够和王家人打马虎眼，但是枪械的事情还真的不可能应付余陡：
“我再沔阳的时候见到过各式的洋枪洋炮，也听说那太平军搞出来的典炮衙门，所以我这边就想搞出来一个兵工厂，试试生产出来卖给附近乡梓对抗大乾。”
余陡反乾没有王蛟那么有目的性，但是这年头只要是个正常人，看看身边大乾的大缺大德，不反乾就说不过去。
王蛟张了张嘴，他是真没有想到表弟余陡玩的这么大，在他印象中的兵工厂那个不是占地面积广阔，各种工业化机床、流水线、吊车一应俱全的？
在这深山老林里面搞兵工厂，那不就是黄崖洞兵工厂这种手搓工厂吗？
可转念一想，流水线这玩意虽然早在上个世纪就发明出来，但是还有几年才能在福特的汽车公司中铺开，对岸合众国的西部的拓荒才刚刚开始，这会谁家的兵工厂不都是手搓枪械？
“这里确实可以，不过眼下车床没有到位，各种钢材也需要进口，倒不如先来点开胃菜？”
王蛟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孔雀石丢给余陡，余陡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
“铜矿？”
“对，我这边负责采掘，我家堂哥王洨负责运输，你这边就在这铁寨冶炼怎么样？”
“可以。”余陡却是一点不含糊，两人表兄弟之间也不要怎么客气，稍微碰个头就算是敲定了这件事情：
“我去沔阳买点煤炭，再去找些象省来的难民打下手，先把摊子给支起来再说。”
“嗯，”王蛟也准备回去搞起这事，不过算算日子他还是不忘记补充道：“你要招募些象省的铁匠学徒就尽快点，大乾要开始在皖北豫东鲁南“赈灾”了。”
都是大乾治下，无论是王蛟还是余陡都是知道我大乾特有的赈灾方式：
当年野猪皮面对灾荒，是怎么杀辽东无谷之人的操作就知道怎么回事。
而在未来，那场整个满清最大灾荒的丁戊奇荒期间，华北各省死亡人数中，晋省为550万，豫省为100万，冀省为250万，鲁省为50万。也就是说，受灾还不算最严重的山西在曾国荃的管理下，死亡人数和死亡率是华北之最，还是比后面几省的总和还要多。
联想到曾国荃在江南所造杀孽，大乾的赈灾主打的就是解决根本问题。
只要受灾的人没有了，自然就没有灾荒。
如今僧格林沁死了，大乾也只能把腥膻国族的保留地华北拿出来让湘军淮军处置赈灾，大伙自然是懂的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