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师父真是马先生？”
侯石山太清楚马五景的含金量，越是知道越不敢相信。
马五景。
马派相声的传承人，更是天津的代表人物，比他还要高出一辈。
在天津只要听过相声的，都知道有这么一位。
而他祖父的相声还要有名，乃是当时相声界的活招牌。
天下说相声的没有一位不崇拜，大火之时，家里的宾客络绎不绝，全是五湖四海的大家和名流。
可惜他如此火爆，全国知名，几个儿子却没有学习相声，打心底里不愿意让晚辈学，尤其晚年更不让，于是断了代。
这么一断代，相声市场好像就按照他想的那般，真不行了，逐渐走下坡路，甚至变得极度萧条，可之后马五景又学上了。
学上之后，压力很大。
祖父有那么大名望，他干什么都注定脱离不开影子，也追赶不上他老人家。
但即便如此，也在天津地面闯出名头。
这一点让侯石山十分佩服，可惜最近几年去世，让上天带走了一位老艺术家。
但此刻却见到了他最小的徒弟，隐约觉得有些缘分。
周海不做什么隐瞒，缓缓开口，“是，我师父在十年前收的我，但因为没钱摆知，所以借着生日宴认的师父。”
不说不要紧，侯石山的面庞怪异起来，别说他还真知道这么一档子事。
当天来了不少位演员，足足有几十位，排面给的很足。
刚要庆祝，他老人家却收了一个孩子为徒，尽管当年很多人不同意，但还是收下。
这么一收，相声界算是多了一位辈分不算低的年轻人，要知道估计当时这位才十几岁。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这遇到了怹的徒弟。”侯石山深吸一口气，他对马派的演员不熟悉，但相声都如此了，没有理由不团结。
“所以这段是你师父教的吗？”
“嗯。”
“难怪了。老先生去世太可惜，带走了多少东西。算了，这样，你们俩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另外我得赶紧回去。”
侯石山是对周海说，也瞧一眼旁边的大胖子。
被一瞧，孙大成才反应过来，“好的，侯先生。”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匆匆离开，侯石山不带一点犹豫，手里还夹着他的黑色皮包。
之所以离开得匆忙，没别的，想赶紧回去把段子弄弄，虽然只听了一遍他却知道这全本的走向。
想立刻完善完善。
以后就多一篇传统相声。
他一走。
周海和孙大成两个人没什么话说，只有后者一直用奇异的目光打看，并且直接开口，“师叔，藏得够深啊？一年了，我都不知道。那你都是长辈了，我欠你的五十块钱，是不是不用还了？”
“滚一边去。”周海好笑，如释重负，“我都自身难保，还能施舍给你？有钱了立即还我。”
“哎～”
孙大成叹出一口气，先去后台签字拿钱，至于搭档师父是谁，对于天津那帮老演员来说或许很计较，不愿意自己低份。
他无所谓，只要有人给自己钱，喊爸爸都行，别说喊什么师叔。
这年头哪个年轻人不想搞钱。
签完字拿完钱，周海手里攥着热乎的一百块钱，心里很舒坦。
最近他接外活很少在团里表演，导致他上月团里的工资条都只有一两百。
好在外活接起来，他一个月也有五六千块钱，能够勉强保得住自己。
只是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持续下去，听说最近团里严格了许多，接外活好像要变得不行了。
接外活要一不行，他跟孙大成两个人可能都得被弄乡下去。
那的演出不好干。
冬天冷得要死，夏天热得要死。
条件艰苦的同时还不好拿基本工资，有时候活干不满，你的工资就少一大截。
“算了，我回家了，今天跑几个地方。”
和孙大成说一声，略微疲惫的周海出门等公交车，坐公交车来到四环。
他走进了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子。
二十平米干不了什么，十分的拥挤。
床、锅碗瓢盆几乎挨在一块儿。
但是有什么办法，在燕京这个地方，能节约一点就节约一点。
原本还有一个房子比这大一些，但要贵三百，最后他还是选择节省三百。
有时候三百块钱能干很多事情了。
现在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多赚点钱，有资金换个大点的房子，憋屈挤在一块儿的感觉还是不好受。
至于相声不相声，崛起不崛起，和他没关系。
那么多人都弄不起来，干不成前世那样，他一个穷小子干嘛要费力不讨好。
赚点钱养活自己就不容易，不管怎么说团里好歹是体制，等资历熬上去，他就能从四级演员干到三级演员，到时候工资评定能提高一些。
如果能干到二级演员，吃喝基本不愁，纯属被养着的人物了。
到处慰问，到处全国演，还有很多机会上电影和参加大型晚会。
但难度可想而知，一般演员，没关系的，没有个十几年，基本不可能。
所以目前他们只以三级演员为目标，能成为三级就很不容易，可惜想成为这，都需要好几年。
“哎，说相声怎么那么难呢？明天还没活。”
周海回到家里，内心的苦楚被不断放大，看了一眼师父的照片后，给自己下一碗面条当宵夜。
没了师父后，他现在干什么都处于小心翼翼的状态，谁叫没人罩着了，也没个亲人。
不大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做得。
吃着它，周海好笑，果然师父说得是对的。
或许自己不干相声，老老实实在一个公司工作，收入来源都稳定一些，能弄一个大的房子租。
不至于担心收入来源的不稳定，特意租一个小的。
“算了，熬吧，熬到三级就算不错了，或者希望明天侯先生能给自己一点转机，也不知道去他那干什么，聊什么都行，千万不要聊工资条，两三百的工资条不好看。
难不成就是因为像自己这种人太多，才不让接外活的？”
周海一个劲琢磨，越琢磨越认可，团里可不跟其他地方，相对严格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