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下降了6、7米的高度，电梯就已经触地。
三个人挤在只有一平左右的电梯，厢门打开的瞬间，赵宇就被挤了出来，墨镜也摔在了地上，接着是小机器人和抱着机器鹦鹉的陈飞天。
地下的区域是一片与地表截然不同的地方，出现在陈飞天眼中的不再是那些永远是明亮、整洁、完美契合几何图案的天宫式建筑群，面前的是一条商业街，不够密集的照明设备，让这里显得极为昏暗。沿街的商铺建筑形制混乱、高矮大小参差不齐，有着黝黑的皮肤人们全然不在外来者的到访，仍旧坐在那些由不同材料拼搭起来的房屋里忙活着自己手中的活计。
“太空钢废料、非标件月壤砖、整块的月岩、异形钢管，这也能组合起来，真是能工巧匠啊，不过这里没人管违章建筑的嘛？”陈飞天担忧的吐槽道。
听到这句话，一些临近的居民敏锐的抬起头瞥了一眼陈飞天，又重新埋头下去。他们那像是充斥着血一般的双眼里透漏出对陌生人的警惕感。
“开个玩笑。”陈飞天讪讪的自语道，心中不安感已经升到了最大，他对这卫星城的了解并不多，网络的简介上可没有提过这里都是晶化病的患者啊。
“走吧，店老板在招手了。”赵宇收起墨镜放回了衣服里，理了理额头的发梢使其不再挡住眼睛。这地方的光照比天宫基地糟糕透了，可是走起路来反而让他看的更清晰了。
那家弗哥森的修理铺离的很近，店面不大塞满了各式机件，上面挂着半台浮游器当作电灯使，小机器人停在门口的充电桩上不再动弹，老板放下了手中的激光笔跟赵宇搭话。
陈飞天不太能从外表看得出黑人的年龄，一米七左右的店主除了标配的白刷刷的牙齿，脸上还戴着一副黄铜框架的电焊用滤光镜将半个脑袋包了起来，胡子却剃得格外干净。
“宇，欢迎你的到来。认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线下见面，真是让人激动，这位是你的朋友吗？看起来也很帅嘛！”精瘦的黑人店主也礼貌的向两人伸出手，
这种可见光透过率近乎为无的装备，陈飞天很难确认对方能不能真的看见自己，看来这里的人也爱说客套话。
陈飞天也礼节性的与其握手，在接触的瞬间一种强烈的不适感立刻沿着手掌传递了上来，并非是那种老匠人受伤结茧的手掌必有的粗糙感，而是一种更为接近细密沙砾的质感，又像似某种带着微微凸起的冰凉鳞片。
这种非人的质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让陈飞天感到很不舒服，心中一慌，赶忙抽出了自己的手。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就知道你小子肯定这个样子。”
陈飞天的慌张让店主人和赵宇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赵宇拍着陈飞天的肩膀止不住的笑，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原谅，我的客人，不管发生多少次，这一幕我百看不厌，哈哈哈。”店主人向陈飞天张开了手掌，那些非人质感的东西是生长在他血肉上的细碎恒晶芽，他撸起袖子，也是同样的情况，一小片恒晶芽沿着血管生长。
“这是晶化病进入中度阶段的显著特征之一，但别担心，它一样不会传染，这些晶体只是血液中逸出的过量恒能凝结而成假货，甚至没法拿去恒晶管理局的老爷们供能，”店主人看着陈飞天怀里的的机器鹦鹉出言安慰道，“我叫达林弗哥森，很高兴认识你。新客九折优惠！”
“我叫陈飞天，看起来你们两个，似乎认识很久了。”陈飞天心有余悸，这是他第一次和赵宇以外的晶化病患者接触。按照医学界标准，晶化病症分为征兆、轻度、中度、重度、化骸共五个阶段，天宫规则下，达到中度及以上的患者几乎只能在医院或者研究院里待一辈子了。
“我们在病友群认识的，弗哥森是个好人，他鼓励我们积极面对生活，而且还帮不少人造了简化的治疗舱。我家里的治疗舱缺部件的时候，他也帮过我。”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个三流的商人、二流的中介、以及一流的维修工！”弗哥森语调高昂以炫耀般的口气毫不保留的展示出自己对维修技艺的热爱。
附近的邻人们听到弗哥森又在和新客炫耀自己的技术，众人也应声附和起来。
“最好的维修工弗哥森、最好的维修工弗哥森！”
这里的街坊关系不是一般的好，赵宇受到感染也放开嗓子喊出了声，那些随着高喊一道排出胸膛的郁气，为他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的轻松感。
情绪愈是高昂，心脏收缩力愈强，泵出的血液点燃了他们的瞳孔，晶化的瞳孔像是烂俗视频里的红眼特效。
看着这场大型病友见面会，热闹的氛围没能影响陈飞天，他趁机看了一眼手环监测的数据，这里的恒晶浓度仍处于正常的范围之内，但是依旧比天宫内高出了不少。
“吼吼吼，好了，言归正传，你们要出手什么东西，先说好，网络病毒可不行，会违法的。”弗哥森从抽屉里摸出一个u盘给两人看，又立刻丢了回去。
这算是某种军火展示吗？沉寂许久的陈飞天回应道：“嫦娥也没杀干净那些东西吗？我以为那东西已经绝迹了。”
“差不多，但是还没彻底绝迹，有需求就有供给，有些人就喜欢刺激的。不过最近还有新的平替品...算了，还是继续说你们的东西吧，实物还是虚拟物件。”
“虚拟的。”
“什么品阶？是违禁品、还是古董？”
“未知品阶，是一组游离空间的即时坐标，我管它叫坐标球。”陈飞天觉得自己还是很有起名称的天赋的。
“坐标球？啊，我知道了，不过它真名应该叫做不稳定空间全维度临时锁定传送设备。属于绝对不会流入民间社会的稀罕物啊，不管在哪都是黑名单上的违禁物品，可惜已经被用过了。”
“用过就不值钱了？”赵宇急问。
“不完全是，其实很多时候，这东西没用过也不值钱。”
“啊！”陈飞天和赵宇同时一怔。
“用得到的、不缺，缺的、也用不着。我的故乡蛇海基地是一座中转性质的商贸基地，夹在天宫与月之城艰难求生，我们没有足够的算力与武力去清剿、并转化深层维度空间为表层空间，为此，只能依靠这种设备去不断建立临时中转站，勉强维持商业运输。总而言之，普通人拿到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使用的需求。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个庞大的组织支撑，才能发挥这种特种设备的真正用处。不管你们怎么拿到的，我建议你们尽快出手，这东西真正的主人现在一定戾气很重。或者回到你们来的地方，至少在天宫基地内部，你们是始终安全的。”
“这也是我们来的目的，在哪里可以出手？”赵宇
“再往下一层，有一间竞拍所，我们管他叫蛇市，那里也是信息的集会地，这种敏感的东西，他们一定有内幕。”弗哥森操作着一台老式平板，将位置发给了赵宇。
“听起来像是黑市，不会被抢吧?”陈飞天无不担忧的问道，这个连违章建筑都不管的地方，应该也没人管理治安。
“除了疯子，没人会这么做。对于那些大佬，花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事情。”弗哥森放下平板，从桌子里寻出一张带着褶皱的纸质名片递了出去。
“去市场吧，报我的名字就行了，至少不用交钱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