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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科幻 > 两径幽香 > 第二十章 雪茹故事的闭环

接下来的几天凌宏宇和陆仪谁都没有联系谁。他俩属于同一种人,刺猬型人,怕扎痛自己也不想扎伤别人,止步,是最有安全感的交往。

凌宏宇知道了雪茹和他们的孩子,这个事实陆仪无法改变。从某角度上,凌宏宇确实有这样的知情权。这虽然打破了她的一些幻想。不过幻想本来就是用来打破的。她知道又到了自我调适的时候了。而旅行是一剂好药。

于是很快,罗俊文和陈娟在家里发现了她留給他們的字條-

突發興致,吾出游去也。勿念!

shirley

俊文和陳娟無可奈何的摇摇頭,這個陸儀總是這麽天馬行空,見首不見尾,永遠拿她没轍。

只能说天不随人愿。她是準備好在家裏過完這個年的。连鳥兒都有歸巢的時候,何况是她。可是自從再遇到凌宏宇,自從再返回成都,這段日子以來她過得很辛苦,很矛盾。于是,她来到了xz。

这一回,她在在xz待了半個月。在游歷這片神秘而平凡、静謐而躁動、左老與文明同生共存的土地時,她也為自己计划了未来要走的路。

這半個月,陸儀除非不在拉薩,否則她每天必定有一半的時間在八廓街中消磨。如果說布達拉宫,大招寺是拉薩及至整個xz的象徵的話,那麽八廓街更是這個特殊民族,特殊地域不可或缺的生活方式的集中體現。不論外面的世界是如何在電子和信息領域裹飛奔,它却給始終保持着本質上的固守。磕頭、轉經、謀生活幾千年來一直都是他們生活的主旋律。當然,也許這塊土地是落後而缺乏文明的,但是這份堅持和固守的信念不又被人視為神秘,而頗為傾心嗎?

八廓街如一個旋轉的磨盤,陸儀走在裏面,身邊是朝聖者、唱經化緣的僧侣、商販、游客,大家都在一個大圈裏轉着。剛剛道了别没準一會兒又在裹面撞着了。進了這個圈仿佛很難從裹邊走出來似的。陸儀轉着,轉着,就像轉在輪回裹。有時,她真的希望在下一個輪回裏以另一種全然不同的狀態出現,或者幹脆了結一切永遠的跳出輪回。以前她以為自己重新安排了自己的生活,命運由自己來控制,可是現在,她開始懷疑,也許她所改變的衹是最表層的東西,而實質却一點也没變。

在她離開拉薩返蓉的頭一天下午,當她從藥王山上下來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一群外國人。陸儀打他們身旁過,没有太在意。她聽見人群裏有人在叫自己,她這才停下來仔细的看了看那群人。“

"shirley,真的是你!”弗蘭克離開那群人,笑着朝她走來。一個人?”

“我不喜歡跟團。”陸儀也衝他笑笑,禮貌性的。

“你知道david去哪兒了嗎?到處找不到他。”

“在成都吧!我不知道。”陸儀淡淡的說。“你什麽時候來的?”

“前天。”

“這裹值得好好看一看,可惜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明天!真不巧。那今晚能一起吃頓飯嗎?”弗蘭克有些遺憾。

“好吧!晚上八點,在拉薩飯店見。”陸儀很爽快的說道。

八點,弗蘭克和陸儀都準時來到飯店大堂。隨後服務生將他們引到西餐廳。

“這頓我請。”點完菜,陸儀說道。

“為什麽”弗蘭克看着她問。

“全靠你父親,我才有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外形更漂亮的人。而你,”陸儀淡淡一笑,繼續說:“你不辭勞苦,從那麽遠的地方來探訪我這個病人,這難道還構不成理由?”

“那我衹能欣然接受了。”弗蘭克一點兒也不推辭,大大方方的笑道,“對了,你住哪兒?”

“和你一樣,住在這幢大房子裹。”

“還以為你會住在外面呢。聽說你到這種游牧民族生活的地方總喜歡和他們一樣住、一樣吃。”弗蘭克説。

“那是雪茹,不是我這貪圖享樂的陸儀能做到的。我現在不就正在xz的西餐廳裹大嚼法國菜嗎?”陸儀舉起杯,啜了一口紅灑,“宏宇還告訴你了些什麽?”

“有關雪茹的事他很少提,不過,陸儀嘛,到常聽他說起。”弗蘭克也舉起杯。

“有什麽好講的?其實他并不了解陸儀。”

“是啊,可能是因為他找不到阿裏巴巴的口决吧!不過,他倒真的很希望能開掘那個寶藏。”

“寶藏!”陸儀自嘲的撇撇嘴,“打開後,說不定盡是腐尸的氣味。”

“你的意思是,你和雪茹其實没有區别?”

“當然不是这层意思。羅雪茹確確實實已經死了。我和她的關系,衹是前世和今生的關系。我們之間所不同的不僅僅是名字和外表。我和她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陸儀一邊說,一邊從容的切下一塊食物送進嘴裏。

“但却愛上了同一個人?”弗蘭克盯着她。

陸儀放下餐刀,静静的坐了一會兒,然後取出一支烟。點上烟,她抬起眼,雙眸清澈,坦然,在輕輕彈落烟灰之後,她說:“這衹是巧合。比較抽象一點兒的說,雪茹愛的是從前的他,而我則面對的是現在的他。他們是同一軀殻下不同的人。”

“你這是在跟我談哲學?”弗蘭克為她斟滿酒。

“這是事實。知道嗎,弗蘭克,我一直不相信你是為了什麽調查來中國的。至少與貴院的售後服務無關。是這樣吧?”陸儀敏感鋭利的目光掃向弗蘭克。

“有意思。你把我們對病人的跟踪調查,叫作售後服務!”弗蘭克呵呵笑道。

陸儀看着他,一動也不動,直看得弗蘭克頗感不自在。

“好吧!好吧!”弗蘭克無可奈何的摇摇頭,不得不招認道:“其實在接手我父親的中心的日常事務前,我自己一直都在主持一間心理診所。david算是我半個病人,長期以來,他始終有一個心結困擾他,就是雪茹。那麽巧,我在整理我父親的舊檔案時,發現了你的病歷。本來,一方面我打算到中國作一次旅行,另一方面希望能找到你,對你有一些了解,借此幫助david,可没想到,你和david······”弗蘭克習慣性的攤攤手。

“你說他的心理狀况有問題?”陸儀有點緊張。

“每個人多多少少不同程度的都有點這方面的問題,你不用緊張。david平時象個playboy似的到處留情,心性不羁,其實在感情上他比常人更加自閉,這點,你們很相似。”弗蘭克没理會陸儀的不贊同的目光,繼續說:“這是他最大的問題,也是最難解决的。不過,現在不用擔心了。你就是他最好的藥。”

“雪茹才是他的藥。你是醫生,你一定知道用藥是絶不能退而求其次的,否則會産生很

不良的副作用。你也不想你的病人病情加重吧!”

“可是你剛剛才說你面對的現在的他。”

“但他却衹願活在過去,而我是不可能再回到過去的。”

“他的心態是不太健康,可這就更需要你的幫助了。”

“我?”陸儀一臉苦笑,“我都快撑不住要找心理醫生了。也許現在陸儀喜歡凌宏宇,凌宏宇也喜歡陸儀。可是他們却連一點希望都没有,知道為什麽嗎?宏宇永遠忘不掉的人,正是陸儀永遠不願記起的人。雪茹帶給宏宇的,是被一份無法彌補的内疚所潤養的甜蜜和幸福,就象在一碗原湯裹加少量的咸鹽,反而帶出了更好的味道一樣。我和他都摆脱不掉罗雪茹对我们的影响,你认为我们之间会有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你好像已經找到答案了。”

“明天我就要離開了,陪我痛痛快快的喝次酒吧!”陸儀朝弗蘭克笑笑,一仰頭喝開了懷中的酒。“先幹爲敬!”

弗蘭克把酒幹了,再為彼此斟上。

“其實有很多看似復雜的事,换個角度對待,也能找到既簡單又能令人接受的解决辦法。”

“行了,弗蘭克。我也念過心理學的。”陸儀説。

“我并不是在開導你,而是突然有些感觸。人有的時候要使自己不開心,真的很容易,衹要偏執一點就行了。可是不知道讓自己開心會不會也是那麽的容易呢?”

“你没有想過,也許很多事根本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那麽······”

“但求不負我心而已。”

“哦!”弗蘭克意味深長的表示同意。

陸儀明白了這其中的深意,她看了看弗蘭克,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声盖住了沉默,之后她很認真的盯着弗蘭克,一本正經地說道:

“弗蘭克,我很替宏宇慶幸,能交上象你這樣的一位---朋友。宏宇需要幫助,我們都清楚,而且說不定,將來,他會更加需要幫助······”

弗蘭克擺擺手打斷她,“幫一個人,如果可以少用一點專業知識,而多用一份感情的話,或許效果會更好。這是我個人的觀點。”

“水能載舟,也能覆舟。宏宇身边應該有一些更为理智的人。更何况,萬一,”陸儀焦慮的點着烟,擺弄着打火機,“萬一有朝一日秘密被揭穿,理性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了。”

“他知道了你和雪茹的關系就會发疯吗?我并不認為他的心理狀態差到那種地步。更何况,我常常觉得是你把整件事情搞得太对立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做整容術嗎?”陸儀喝了一口紅酒,放下杯子,她接着说道,

“說來話長,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慢慢告訴你。”

弗蘭克摊摊手表示准备洗耳恭听。

“我和,應該說雪茹和宏宇除了曾是一对恋人外,他们还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弗蘭克瞪大眼睛,怔怔的問道:“你和daivd有個孩子?他知道嗎?曾经是什么意思?”

陸儀没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往下說:“在中国,單身母親是不可能理直氣壯的。所以雪茹在蘇州姥姥家生下孩子後就把孩子寄養在那裹。孩子還没滿月她就回了成都繼續自己的學業和申請辦理出國留學。一切都隱蔽得很好,成都的朋友除了兩個人知道有個雨薇存在之外,竟没有一個人想到雪茹已經是為人母的人了。一年之後,也就是雪茹順利的申請到了護照和簽證,在女兒剛滿一歲的時候就遠赴西班牙去了。第二年她得了一個機會去加拿大,于是她去了宏宇的公寓找他,希望能親自告訴他,女兒的事。可是她等到的是他的無情的羞辱,甚至他連看都不願看雪茹留給他的信,所以他至今都不知道有個雨薇的存在。那以後雪茹和宏宇也就再没見過面。后来雪茹毕业回國,看着活潑、漂亮、聰明的女兒,聽見她用甜甜的聲音叫媽媽,那種幸福與慚愧交織的感覺真是難以表述的。雪茹暗下决心從此作一個好母親,一個稱職的母親,從此不再和女兒分開,哪怕要獨自把女兒撫養長大。他们母女倆感情很好。雨薇滿三歲那年,那個當母親的心血來潮,要自己開車帶孩子上山露營,可,可是就在下山回家的路上遇到車禍,孩子死了,剛剛三歲零一天。雨薇真可憐,出生時就是早產,自小體弱,長到三歲都没有爸爸媽媽陪在身邊,剛剛來到這世界的三個寒暑便又夭折了。我不明白,就算作父母的該死,可這與孩子何幹呢?”

沉默了很久很久,陸儀才慢慢的繼續說道:“罗雪茹的脸因为车祸留下了疤,所以罗俊文一方面到处找好的整型医生,一方面花了大力气游说雪茹去治疗。孩子死了,可雪茹還活着,雪茹有何面目見人呢?于是她便接受了哥哥的安排去了意大利。手术前她請求你父親菲利蒲醫生的只有一件事,為她改頭换面。手術很成功,于是羅雪茹變成了陸儀。”

弗兰克震惊之余只能找话来打破这席间沉重的空气,“那么现在看來更需要我的帮助的人不是david,而应该是你。”

陆仪笑道,“治愈心理创伤吗?我谢谢你。”

“所以,你们现在的情况是?”

“凌宏宇知道了他和罗雪茹有个孩子,但还不知道我和罗雪茹之间的关系。”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在火苗還没變成熊熊火焰前,先滅掉它。弗蘭克,你能發誓不把剛才的這些話告訴其他任何人嗎?”陸儀很嚴肅。

“我衹有義務替我的病人保密,不過既然曾经我们收过了你的診費,并且今天你又追加了一些,那你當然就是我的病人了。”弗蘭克瞄了一眼餐桌,做了个夸张的表情,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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