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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科幻 > 两径幽香 > 第十九章 另一个血淋淋的真相

凌宏宇心情复杂地回了家。和陆仪日渐亲密的关系当然是幸福的。那种情感关系中的付出与收获的双向奔赴让他又将生命点燃。可是,今天在陆仪家楼下遇到许志轩,却打乱了他的心绪。在了解了他和雪茹之间的缘尾,特别是读了雪茹残留的日记后,他对许志轩没有了一丝恨与厌恶,那只是一个与已无关的人而已。可是,他怎么也认识陆仪呢?而且看起来还那么熟的样子。

這麽一想凌宏宇不由的確定了自己最初的懷疑-陸儀跟雪茹,跟他們那些人的關系并不象她說的那樣簡單。仔细想来,陸儀對他們以及他們對陸儀的關切,和偶爾不經意露出的親密都不同于普通好友的程度。那么,凌宏宇不得不猜测她跟他們間刻意显得的冷淡,衹是為了隱藏什麽。可是他們到底想要隱藏什麽呢?跟雪茹有關系嗎?凌宏宇將他分析案情時的那股勁用到了這上面,因為他覺得這也許同自己也有關系。他于是把曾經發生的每個細節都一-列于紙上。在仔細研究這些細節之後,他發現了一條“綫索”:陸儀的女兒雨薇和雪茹都死于車禍,而且是在同一年裏。

這難道又僅僅是巧合。

假如據此作大膽的假設---雪茹和雨薇極可能是在同一起車禍中喪生的。

而据陸儀所説是因為她駕駛不當才使女兒遇難,這麽說雪茹也可能是因此遇難的。

這樣一解釋,凌宏宇覺得一切都能被講通了。陸儀之所以逃避和回避談雪茹完全是出于愧疚。她一下子使俊文他們失去了最為心愛的人,這對于陸儀而言恐怕其痛苦程度并不亞于俊文。

当然这分析的结果也让他感到非常矛盾。一方面,站在陆仪的立场,他对陆仪越發的憐惜。對一個同時失去女兒,摯友(没有任何理由,凌宏宇就是確定陸儀和雪茹一定是一對情同姐妹的摯友),并長期背負着内疚而生的人而言,每一天一定都格外漫長而陰鬱。想到这里,凌宏宇竟心疼起來。另一方面,站在雪茹的立场……不,他没有任何立场。他不需要任何立场,而更需要真相。当他準備給陆仪打電話的最后一秒,他克制了自己,转而認為還是从罗俊文那裹把事情真正了解清楚更妥当。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來不请自来的跑到羅俊文家中。

心不在焉地和俊文、陳娟一同吃過早飯後,凌宏宇單刀直入的問開了。

“除了关于雪茹的事,我很少纏着你們問什麽。今天,恐怕是第二次,请坦白告诉我陸儀和雪茹到底是什麽関系?”

陳娟看着俊文,俊文盯着凌宏宇。

“什麽關系?”俊文試探的反問。

“莫非你們不是通過雪茹認識陸儀的?”凌宏宇留意着他們的反應。

“是,没錯。”俊文也在琢磨他。

“雨薇,想來你們一定也認識。”凌宏宇發現陳娟開始緊張了,這更肯定了

他的猜測,“雨薇和雪茹是不是在同一場車禍中同時出的事,而開車的就是陸

儀?”

“是誰告訴你的?”俊文問,語氣尽量保持着平和。

“我是來聽你告訴我的。”凌宏宇絶不放鬆。

“你為什麽一定要知道這些呢?”俊文說,“我这个当哥哥的都释怀了,你干嘛呢!”

“你先回答我。是,還是不是!”宏宇不理会他的拒绝,固执地追问。

“是!”俊文注视他很长时间,轻轻地點點頭。

凌宏宇長長的,長長的嘆口氣,靠在了沙發上。

“你跟陸儀在一起,你起好了?认真的?”俊文問。

凌宏宇点头答道:“當然是认真的。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着急的想了解这几年发生的我所不知道的一切?只有清楚的了解事情的缘尾才有可能维持好我的陆仪的关系。”语毕,他略略感到有几分尴尬,覺得在俊文陳娟的面前承認自己愛上了陸儀有點不妥,畢竟雪茹是他們的妹妹。凌宏宇站起來,擴擴胸,說:“昨晚一宿没睡好觉,能借我個地兒讓我休息會兒嗎?”

“你去雪茹那屋吧。節前我們改裝了客房,還要晾晾才能住人。”陳娟說着站起來向樓上走,邊走邊說:“來吧!也幫我收拾收拾。”

凌宏宇跟着上了樓,進了屋。自從上次他在這裹哭過雪茹之後,今天是他第一次再踏進這間房間。這裹其實并不需要怎様收拾,窗明幾净,清爽整齊,那特意加寬的窗臺上甚至還擺着一瓶插得别有意趣的鮮花。望着整齊幹净的床,望着床上的小靠枕和那衹大熊,望着書架上色彩繽紛的各色書,望着筆筒裹的筆和其它文具,還有,那衣架上的睡衣和地上的拖鞋,凌宏宇很難使自己相信這裹早已是人去樓空了。

他站在雪茹的遺像前,再一次仔細地端詳她,目光充满柔情,一如往昔。他不再泄嘶低裏,眉宇間也没有太多的悲傷,但是,在他的心底有一種疼在一絲絲的牽扯他的心。

“這裏一定是你每天親自打掃吧。”轉過頭,他看着陳娟。

“雪茹愛幹净嘛!你等着,我去給你取床被子來。”陳娟輕輕帶過。

“娟子,要是陸儀打電話來,你一定叫醒我。”凌宏宇接過陳娟手中的被子,在陳娟即將把門合上之前叮嚀道。

“放心睡吧。”陳娟看了看他,將房門輕輕關上。

凌宏宇躺在雪茹曾經睡過的床上,睁着眼瞪着天花板,不能入睡。在这个房间里曾发生的一切美好的时刻,仿佛电影画面一般一幕幕在他脑内闪现。這樣折腾了很久,于是他幹脆披上衣服走到書架前打算找一本適合睡前閱讀的書。他發現了一本《沙土比亞十四行詩集》,覺得有些奇怪。雪茹除了對中國古典詩詞和汪国真诗集感興趣外,對其它詩歌均没什麽太大的興趣,什么时候开始读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了?凌宏宇仲手取過那本書。打開書皮,他看見了雪茹题的字。正準備再往下翻,突然從書中落下兩張照片。凌宏宇趕緊將書卡住,好把兩張照片放回原處。他知道這整間屋子都保持着雪茹在時的原狀,包括逭些细節。蹲下身,他拾起地上的照片。当目光与它们接触时,他愣住了。

兩張都是合照。一張是雨薇和雪茹的合照。畫面中雨薇親呢的摟着雪茹的脖子,小嘴輕輕貼在雪茹的面頰上。

另一張明顯的是經人经心技术加工之後的合照。它是在雪茹和凌宏宇的一張合照基礎上

組合的。雪茹和凌宏宇互搭着肩,露着調皮而又甜密的笑。經過技术加工,雨薇被精心剪下的半身照被巧妙的安置在雪茹和凌宏宇之間,看上去象是他倆摟着雨薇。最妙的是,雨薇的臉上也是那種調皮而甜蜜的笑。

凌宏宇抓過那本書,發現在攤開的那頁上有幾句話被重重的勾下--“我為了愛你而與光

陰奮鬥,我要為你移植新枝,他要把你的生命奪走。”

他兴奋而慌乱的再細看那兩張照片,他看出在照片背後有題字。于是,他翻轉照片,看

見了這樣的兩行字。

一張寫着:女兒之吻。

另一張則寫着:月兒你團圓我却如何?都是雪茹的筆迹,他

認得,凌宏宇象是被子一根針刺了一下。

胡亂的,他穿上衣服,拿着那本書和那兩張照片衝下了樓。他不能光胡猜,他必須問清楚一切真相。如果这个真相存在,那么他……他突然害怕了!生活中的真相往往是利刃,能扎得人体无完肤。可是另一个声音催促着他,不允许他退缩。毕竟,也许他原本应该承担起另一种责任。

俊文和陳娟正在屋前的小花園裏擺弄花草。爲了在花草春季能更繁茂,他倆現在就做開了準備。當看見凌宏宇衣衫凌亂的從屋裏衝出來,他們不由的都停下了手中的活。

“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凌宏宇遞上了手中的東西。

俊文和陈娟二人互视半晌僵在那裏,老半天做不出任何反應。最後,還是陳娟先恢復過來。

“進屋說吧!”她把兩個人都叫進屋,并給他們遞上熱騰騰的咖啡。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凌宏宇重復道。雖然他從羅、陳二人的表情裏看出了原委,但他仍不太敢相信自己現在有些混亂的頭腦,他需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俊文手裏緊緊握着那照片,眉頭深鎖。終于,他長長的嘆口氣,他知道紙永遠包不住火,有些事凌宏宇是遲早會知道的。于是,他說:

“雨薇很像你。”思索了半天,他也衹能吐出這麽幾個字。

“其實她長得很像她爸爸”恍惚間凌宏宇記起陸儀曾這麽對自己説過。

“雨薇,是--”凌宏宇聲音有些擅抖。

“是你女兒。”俊文將他的話補充完整。

凌宏宇仰頭靠在沙發背上,臉色慘白,眉心被擠成個“川”字,眼裹噙着泪花。猛然间,他觉得天花板在向自己压下来,下意识地他闭上双眼,天地马上旋转起来。这天旋地转比起他心中的痛与懊悔与自责与恨共同施加在他身上,使他短暂地失去了行动能力。脸色差得吓人。罗俊文二人担心地守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血气一点点回转到他的脸上,大概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他才蓄足了说话的力气。

“她很可愛嗎?我女兒。”宏宇頹然問道。

“是的。雨薇是一個懂事,聽話又招人喜歡的孩子。”俊文聲音瑟瑟。

宏宇從他手中接過照片,仔細的凝視了許久,才緩緩的說:“瞧!她完全是雪茹的再版。”宏宇的眼泪滄出眼框。

“我希望你們有誰能告訴我事實真相。我一回來你們就告訴我雪茹不在了,現在又突然讓我知道我居然有一個女兒,而她也不在了。可是却没有一個人告訴我事情的經過,還有陸儀,神秘兮兮的,口口聲聲說雨薇是她的女兒,却絶口不提雪茹,這都是為什麽?”

你走那天雪茹的确和少秋去機場找你,誰知在半路上,雪茹因为孕期缺氧晕了过去。少秋被吓坏了,赶紧改道送她去醫院。當時,她知道已經來不及當面向你說明一切;而你,一過去那邊就失了踪,誰都無法聯系到你。我妹妹堅持要生下這個孩子,于是,雨薇便在那年的十月提前降生了。”俊文頓了頓,接着說:“出事那天,是雨薇的生日。雪茹,帶着雨薇,噢,還有陸儀。”他看了看宏宇,“一起去山上玩,誰知就······。陸儀和雨薇的感情很好,其實也是雨薇的媽媽。我想她所以會那樣對你說,恐怕并不是存心想骗你,而是,而是······”

“我知道了,我并不怪她。”凌宏宇飛快的說。“多跟我說說雨薇吧!”我幾乎是在乞求。

于是一直到深夜,他一直在静静的聆聽俊文和陳娟向自己講述女兒的第一次微笑,第一次叫媽媽,爸爸,第一次呀呀學語,第一次蹣跚邁步······

從俊文家出來,他漫無目的地走着,腦子裹混亂异常。附近有一個兒童游樂場,凌宏宇剛好從旁經過。他在這裹停住,望着裏面只能模糊看清大概輪廊的翹翹板呀,滑梯等類東西,泪水涌出他的眼眶。他想起回成都之前,他曾羡慕古建平為人父的喜悦,還曾感嘆自己的孤單。然而如今,他不得不接受這樣的事實--早在七年前他就已為人父;本應七歲的女兒却早在四年前夭折了;而他在這之前對這一切居然毫不知情。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凶正是他自己。他不解原諒自己,不僅因為雪茹和女兒的早亡,還因為就是那個曾被他咒罵為薄情的女孩竟不惜一切要了自己的孩子,而她换到的却是自己的無情嘲駡。

第二天清早,凌宏宇就帶着鐵鑿等工具再次走進了那片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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