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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玄幻 > 玄元铭:修罗誓 > 第4章 西叶村

午后在西谷口山林之间的官道上,云泽和一头瘦老野狼搏斗一番,费力得胜活下命来。但其左小臂被咬伤,简单包扎后继续赶路。现在他要抓紧时间,赶到西叶村寻求医治。走在路上,云泽想着到了村子如何找到医师,突然想起一个尴尬之事。他没有钱,之前全用来换干粮了。他心中叹道,还是没出过远门,经验不足,早知便留些银钱。

不过也管不了许多了,云泽现在还是赶路要紧,先到地方再说其他。他尽全力赶路,但因为有伤,跑不太快。只能跑一段,走一段。途径的山水风景,他也没心思看,就这样一路沿着官道向东走,走了两三个时辰终于走出了西谷口。途中又遇到了几次狼嚎,好在那些野狼离得稍远,没有出来拦路。

西谷口外,云泽一看,接下来的路程是一片稍微平缓些的山地。不全是树木丛林,也有些空旷的草野。抬头一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之前的西谷口道路曲折,又遇野狼拦路,耗费不少时间。现在已是傍晚,红霞满天,日落西山,天就要黑了。而他紧赶慢赶才刚出谷,距离西叶村还有半天路程。

云泽遇狼与之搏斗,耗费体力还受了伤,加之这几个时辰不停抓紧赶路,身体实在吃不消了。再怎么拼命,他也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体力耗得差不多见底了。他一步拖一步,向前走着。天黑前赶不到,就只能继续赶了。这山野谁知道还有没有野兽,甚至是能使玄力的玄兽或是恶人妖邪之类的危险。

一步一步,每一步走得都比上一步沉重。云泽拖着身躯向前走着,又走了半个时辰,离谷口有些距离了。天也快要,完全黑下来了,只剩一点微弱的昏光。终于,云泽撑不住了,倒在路边。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也一片漆黑。他倒在地上趴着,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听到有人在身边说话。似乎是两人,一位成年男子和一位豆蔻少女的声音。

“师父,你看,那有个人倒那儿了?”

“看到了,走,过去看看。”

“呀,他受伤了。”

“十三四岁模样,与你一般年纪。从左臂绑布渗血模样看,应是野兽撕咬所至。看其头额大汗淋漓,后背衣物汗湿,应是长途跋涉加之有伤在身,力竭且伤情加重而昏厥。”

“师父,救救他吧。”

“医道玄修,自当救人。苹儿,搭把手。”

黑暗中,云泽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人拉起,又被一个成人体型的人背了起来。靠在那人背上,云泽能感受到一种特殊的力量和气息,一股清凉的气息从那人的周身散发出来渗透影响着他的躯体。他感觉舒服许多,伤口没有那么疼了,身体的劳累也有所缓解。自己的意识也逐渐放松睡去,再后来的事情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玄元历4613年即天极13年春,三月廿四。

一片黑暗中,云泽正站在那黑暗之中。他看见了父母也出现在这里,还有一头巨大的狼。父亲的身影很亲切敦厚,但云泽刚想走近却发现父亲没有脸。接着巨狼目露红光,扑过来将父亲一口吃掉。他想救人,却没有机会。那恶狼又转头看向母亲。他赶紧喊母亲快跑,但母亲只是在那笑着。他冲过去,要拉母亲逃走,结果巨狼变得更大,一口把母子两人都给吞下。他绝望地挣扎着向前伸手,想向外逃离。一眨眼,突然发现,自己在一个房间里,坐在床榻上伸着手。

这是个木屋,眼前的陈设与一般农家别无二致,木床木几、木柜木箱、木桌木凳,都是粗木所作,简朴。很显然,这是某户人家的房间。云泽转头看向四周,发现有个人坐在床边,是个女孩。准确的来说,是个妖族女孩,鹿族人。她那乌黑长发后用玉花簪扎着垂挂髻,额前梳着平刘海,小脑袋上有对鹿角,耳朵要小巧灵动些,像是两片圆叶,眼瞳像是对漆黑玉珠,这女孩和云泽一般年纪,正是豆蔻年华的少女,长得很是可爱,确如林间小鹿一般灵气十足。她身着绣纹青衫、白底锦缎衣裙,腰上缠着浅蓝色菱纱丝带,手里捧着本书卷。

“你醒啦?刚才怎么了?做噩梦了?”少女凑了过来,小动作温柔活泼,轻声问道。

云泽点了点头,刚刚,他确实做了个可怕的噩梦。为什么梦里会有巨狼呢?想必是白日里遇到了,梦里才会出现吧。他看着眼前如此可爱的少女,突然想起自己的脸。他感觉自己的脸上缺少竹面具的重量,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面具不在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丑了,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对不起。”云泽一下子慌了,他一把用被子蒙住脸往床榻内侧躲,想着:怎么会这样!怎么办!面具去哪了?!昨天弄丢了吗?!

少女看着眼前的少年紧张地遮挡自己的脸,表情还有些恐惧,她感到有些心疼。其实昨天,她和师父救治这位少年时,刚拿下少年的面具,也被吓了一跳。这少年满脸麻疹黑斑,眉歪眼斜似倒八,一口牙尖似鲨齿,面貌丑陋,横竖爪印,暗红血痕,遍布全脸,活脱脱一副鬼面孔。但小姑娘毕竟和师父修习医道,倒也没有嫌弃病人的长相。况且,少女看着眼前害怕得蒙住头的少年,想着昨天他那伤势,心里也不禁疑问,他到底受了多少苦才变成这样?

少女起身,走到木桌前将那竹面具拿了过来。她将面具放在云泽的被子上,说道:“没关系,我背过去不看,你戴上吧。”然后,她背过身去,翻看手里书卷。云泽听到少女的话,偷偷放下被子,确认她不在看,赶紧把面具带好。

“好了吗?”少女轻声问。

“好了。”云泽小声说。

少女听到后随即转身。她发现,少年戴上面具后,他那眼神确实安心了许多。她走到床边凳子处坐下,说道:“我叫木青苹,是医道玄门天素宗弟子。昨天是我师父救了你,他出门了,待会儿你会见到他的。你昨天那伤势越拖越重,幸亏昨天我和师父从落叶山南麓采药回来,正好在官道旁遇到你。”

“呃。多、多谢”云泽听少女如鹿鸣一般悦耳的声音,再看到那如山林仙子的容貌,心中感叹道:天素宗吗?果然是玄门大家的弟子。在归郡城也看到过不少貌美的女孩,但有这种仙子气质的女孩,他是今天第一次见。

木青苹见他结巴模样,笑道:“不用谢我。谢我师父吧,是他妙手回春。昨天师父,用玄术为你疗伤,再辅以草药。我们把你的伤口都重新包扎好了,三天后可拆,这几天先不要碰水。你昨日气力已尽,虽然我师父用玄力为你舒活了经络以消除疲累,但毕竟不顶饿。我去给你拿些早饭的来,你好好休息。”说完,她便起身走出房间了。

看着少女走了出去,云泽松了口气。以他这副面貌,实不敢在这样的少女面前放松对话。他抬起左臂看了看,伤口处用白纱布带仔细包裹住,轻轻挥动也感觉不到疼了。他看低头看了看看自己的周身,发现不是自己的那套。白色的棉布衣和黑色的棉布裤子?嗯?谁给换的?

不会是她吧?云泽吓得一抖,仔细想想应该不是,想必是那位师父。云泽掀开被子,下床走动。走到窗户边,朝外看了看。

这是个村庄,应该是西叶村了。村子在一侧山坡上,从窗户往外看,下面是一片片低洼水田。再往对面和两侧的山坡看,则都是一层层梯田。这些田里里都是青青的稻苗。早晨农务开始,其间已有农夫扛锹持锄去干活了。

云泽想起自己包裹和柴刀,四周看了看,看到它们放在桌子上便安了心。他走到房门口,推开房门。堂屋无人,木姑娘去拿吃的了。这家是个稍富些的农户,有三间屋子。自己所在的这间,对面还有一间,堂屋后还有一间。

他走出堂屋,门外是一片空地,对面是一排村舍。一位大娘正在晾衣服。她看到云泽出来,高兴站起身,边走过来边说着:“哎吆,娃儿,你怎么起来了,你还受着伤咧。”

“多谢大娘收留。”云泽感谢道。

大娘一摆手,笑道:“唉欸,没事儿。”

云泽接着问:“大娘,我的衣服……”

“哦,我给你洗了。呐,那晾着呢?”大娘指着木架子说。

云泽一看确实洗了,心里叹气,那只能先穿着这身白布衣裳了。

大娘看出他顾虑,拍了拍他脑袋:“这衣服就送你了。这是我儿子像你这样大时穿的,现在他已经用不着了。”

“那你儿子?”云泽没看见他便问道。

大娘露出思念担忧的表情,然后勉强笑说:“那臭小子,进京赶考去了。都出去半年多了。”

“哦,还没问您贵姓?”云泽尴尬道。

“唉,什么贵不贵的。我和我家男人都姓钱。你管叫钱大娘就行。”钱大娘又拍了拍云泽的脑袋。

“好,多谢钱大娘。”云泽回道。

正好这时,木姑娘拎着个竹箪回来了。

“大娘家的现成吃食都是比较硬且辛辣的。你伤刚处理好不久,暂不便吃那些,我去村里其他人家,买了些细粥和肉包子,”少女将手里竹箪递给云泽,“喏,都在里面了,快吃吧。”

云泽接过竹箪,道了声多谢,然后就进屋吃饭了,木姑娘也跟了上去。大娘则说要去干农活就先走了。

进了屋,两人就在堂屋的方桌前坐下。云泽拿出米粥、咸菜和肉包,开始吃了起来。木青苹看着他,突然想到什么。

“对了,你叫什么?从哪儿来的?还没告诉我呢。”木姑娘单手托腮撑在桌上,看着他问道。

“云泽,从西边的归郡城来。”

“归郡啊,听说那是西南商都,繁华不输震州州府呢,”木姑娘顿时来了兴趣,“那你一定知道归郡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吧。”

云泽尴尬地摇了摇头。很不巧,这些年来就他家过的日子,根本就没多少机会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平日里唯一的热闹,不过是去城里的街道上闲逛。那些有趣的地方,他压根进不去。

“这样啊。”少女无奈道,不过随即便和云泽讲起了自己的宗门。在少女悦耳的话语声中,云泽第一次了解到之前只听过名号的医道玄门,天素宗。

据少女所言,天素宗位于艮州牧郡。天素宗自玄朝初年开宗立派已有一千二百余年。开宗祖师孙鬼农,自震州一药谷出世,得入御天都任玄朝皇家御医,后归隐艮州牧郡招收弟子传习玄门医术,方有天素医道玄术传承至今。虽不比三大圣宗,却也是源远流长。加之以医立宗,多年救死扶伤、治病医人,宗门在江湖玄门之中声望颇高。三大圣宗也礼敬三分,世人更称之为“小圣宗”。此次她与师父,是要按宗门规矩回祖师故里即震州鬼农药谷拜谒,并为少女求取进阶的玄术功法。她的师父则是天素宗现任掌门座下第四位直系弟子,沈切,人称沈药师。

云泽听得很认真,这些事情是之前从未听过的。那眼神的认真样,把木青苹都看笑了。她反问道:“我说了,你呢?你怎么一人在外面,还受了伤?你要去哪儿?”云泽神情顿了下,他想了想,然后把自己父母双亡、安葬母亲、打算去明心宗求教的事情都慢慢说了出来。

少女听着这些事情,看着云泽,渐渐神情难过,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有宠溺自己的父亲,母亲虽也不在了,但好在还有如此照顾自己的师父。而眼前这个男孩,不仅面目丑陋靠戴面具见人,还双亲尽亡,孤身一人。他还要靠自己徒步万里,去坎州去求拜明心宗。这一相比,简直是如同春冬两极。

这么一对话,木青苹不知说些什么了。云泽说完也沉默不语,只是吃饭。等云泽把饭吃完,少女也还是不知说什么好。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那。少女温柔敏锐,知道这时说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安慰也是不好。可她也不知道,该为这同龄的苦命男孩说什么算好。

正好这时,少女的师父,那位沈药师回来了。毕竟是成年人,他一进门就察觉这两小家伙气氛不对。他把借来采药的背篓往门边一放,又拿出一包油纸包好的药包放在桌上。沈药师做打趣模样,在两人中间坐下,他小声问道:“哟,怎么了?吵架啦?”

云泽听到声,抬起头,才看到这师父的模样。这是位风神俊朗的青年,大概二十多岁快有三十的样子。眉如远山,眼若横波,目光中既有医者温和,又藏着修士锐利;面如倒悬峰,下巴稍有棱角,鼻梁挺直,唇形柔和,乌黑长发以一顶简单的荆木冠箍松松地束于脑后,几缕不驯的发丝垂落在眉间。衣着和木青苹差不多色彩,也是内着白衣披青衫。不过形制明显是更宽大的男子衣装,腰上也不是女子的丝带而是褐色武者皮质护腰。他的双臂上也有褐色皮质护臂。这样的模样,简直就是云泽心目中期盼将来自己的样子。可看看自己这副可悲模样,刚抬起的头低得更沉了。

木青苹看到师父回来了,她忍不住想告诉师父这个男孩的事情。她摇了摇头,然后把云泽的事情和师父重新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少女的眼睛就红了。沈药师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看向低着头的云泽,看出这孩子为什么这般局促。没想到,这孩子还有这样的经历。他拍了拍云泽的右肩,说道:“抬起头,世间不仅以容貌出处论英雄。男儿嘛,不是只可凭容貌过活,也不是有了好出身就万事大吉。武艺、才学、修行,处处可有所作为。”

云泽听到这番话,心中有所触动。他抬头看向沈药师,小声说:“谢沈先生。”

“听苹儿说,你要去明心宗?”沈药师拿起桌上的茶壶和碗倒了三碗水,分给自己和两个孩子,边倒边问。

“嗯,母亲留下的嘱托,曾有位明心宗的觉师救过母亲。母亲生前交待过,让我日后去投奔他。”云泽说道。

沈药师思索了下,笑道:“明心宗乃东玄三大圣宗之一,乃是名门正派,你去投那里是好事。正好,我天素宗和三大圣宗也都有些交情。救你母亲的是哪位觉宗大师?我来帮你引荐如何?”

云泽尴尬地说:“年数久了,那位大师也未留名号。不、不知道······”

“这样啊,那只能到时木访了,”沈药师叹道,“你孤身一人,路途遥远,随我们一道吧。我们要去鬼农药谷祖地,就在归郡治下南叶县境内。为苹儿取得功法后,我们回天素宗,问问可有治疗你这面容的法子。然后,我差人护你去明心宗。如何?”

青苹小姑娘一听师父要带上云泽,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还真是个善良有趣的姑娘。她倏地站起来,手拍着桌子,向前探着身,对云泽催促道:“你快答应!”

一下子有人为自己安排得这么妥当,云泽一下子不知如何回应。他本来是做好一人死在路上的准备了的。

沈药师看他这样,也不催促。他摸了摸云泽的头,说道:“你自己想想,待会再说不迟。”

听了这番安排,云泽心里还是很向往的。跟着沈师父和木姑娘,自己的境遇也许会变得更好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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