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奔满足地咪了口酒,瞄了两眼母女俩在他眼皮底下的小动作。
“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去赚钱?”
秦舒饭还没咽下肚,低声劝说:“大奔,翘翘才刚回来,让她休息几天吧。”
“休息?她给我休息了,钱是会从天上掉下来,还是明天一起来有人送到家门口?”
本就不大牢固的方桌,被刘奔握紧的拳头敲得“咚咚”震响。秦舒吓得不轻,缩着脖子,躲避刘奔随时会飞舞过来的拳头,下意识的往边上靠。
乔翘扔下碗筷,抱紧秦舒的胳膊。
“敲什么敲。不吃饭啊!”
她从没有如此勇敢过。
这一吼,她才知道,原来人在压迫到极点后,再艰难,再畏惧,再弱小,也是会做反抗的。
只没想到,她这一吼,彻底惹怒了酒精上头的刘奔。
“吧嗒”...
一瞬间,所有刚菜香浓郁的碗碟皆是倒落在地,细碎散落。
刘奔置气完,很是满意的看着抱在一团躲在边远的母女俩。
大笑,“吃,我让你们吃!没钱,给我出去生钱去。再赚不到钱,我就得好好考虑下卖了你,我能讨到多少礼金钱了。”
大门一甩,家中又剩下一片狼藉和她们母女。
“妈,别哭了。坚强点。”
她搂着掩面抽泣的母亲,努力的感受了几回,心口始终感受不到伤心,也感觉不到愤怒。
暑期打工一事本就是她计划之中的安排,刘奔说与不说,她都会去挣这笔资金安顿好下半年的生活开销。
乔翘扶起蹲在地上的秦舒在椅子上坐好,自己转身取过扫帚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和菜汤。
迟迟的,她看着一团在地上没了灵魂的红烧肉一动不动。她好后悔,没让妈妈赶快吃上一口,冲动地惹怒了刘奔。
这下好了,一块都不能吃了。
“来,让妈来。”
迟疑间,秦舒收拾好心情,顺手拿过她手中的扫帚。同样,看了几眼地上的肉块,满眼都是可惜。
乔翘忍着哽咽,蹲下身抱着膝盖。
“妈,上头这部分肉应该还能吃吧。也没沾到地上,也没有碎片残渣,要不用开水洗洗泡泡吃?”
秦舒想必也有过这种想法,见女儿语气没什么多大的寓意,眼神里有了点光彩。
“好,妈拿着去洗洗。”
“那我收拾这些,等你洗好,我们俩吃饭。”
乔翘没说“继续”,她不想把刚才的事情当做悲伤的开始。
但如果明天一早刘奔回来要钱,她唯独可以庆幸的是,自己手头上还有笔上学期打工省下的钱款。
还不至于,有她在家,还会出现过年回家看到的惊心一幕。
用洗洁精洒在地上,足足拖了三遍地,终于地砖没了油腻的感觉。
收拾完毕,见秦舒还在厨房没出来。
“妈,我这边都...”
秦舒明显一惊,双手推着两碗米饭,上头还盖着几块肉。然后快速转身,特意挡着她的视线。
乔翘眼神扫了一眼秦舒垂在身侧,偷偷搓着裤子的手指头。
她笑笑,撒娇:“妈,我干了活,好饿。”
“好咧好咧。妈这边就把水倒了,肉马上端上来哈。”
“好。”
欣喜答应,转身刹那。
原来她的心还是会难受的。
有谁会那么坚强,在见到妈妈耐着性子挑出压着盘子碎片的肉块,全往自己的碗里放。
“好了,翘翘,咱吃饭了。”
她快速抹过脸侧的两行泪,吸吸鼻头,露笑走进厨房。
抢先端起两碗肉盖饭。
“妈妈,我端出去吧。”
秦舒还有些忌惮,看看女儿神情自然,她碍着要偷偷收拾刚捡出来的碎片,由着乔翘端了饭碗出去。
等处理好“现场”,秦舒走出就瞧见女儿在大口吃肉。
“还行吗?”
“可好吃了。洗了一层油掉,我吃了还不容易胖。”
“傻话。你现在哪还胖了?”
秦舒看着乔翘这次回来,比寒假离家时还要瘦上好几圈,心疼。
“妈,现在的审美是瘦了才好看嘛。”
说完,吃上碗中最后一块肉,肉香塞满口腔。
秦舒宠爱的看着吃饱端了饭碗去厨房的女儿,低头含笑。她只要看着自己的丫头好,自己就不觉得生活有多苦。
只是,倒苦了这个傻丫头,处处来安慰自己。
舀了一筷子饭,塞了口肉。
泪,滑落。
两碗肉的区别,她肉眼看不出来,味道上绝对是敏锐地可以分辨。
忍着,忍着。
秦舒单手撑在饭桌,压抑着声音,无声地大哭。
这一晚,谁也没睡好。
第二天一起,秦舒正要赶去来料加工点打工,两人打了个照面,依旧是藏着昨晚各自的秘密,谁也没有开口提起。
等乔翘收拾好家务,洗了衣服。她拿过手机,才看见那个太阳图案的微信头像又窜到了她的消息列表第一位,时间显示23:48。
“宝贝,你一晚都没理我。右江那边有帅哥把你吸引走了吗?”
她看着醒目的、单行出现的“宝贝”二字。
心口有了暖意。
这温瀚辰还真是叫惯口了,无论她怎么要求他换个昵称,死活都不听劝。
她不知如何答复因为昨天的插曲而未去理会他的事实,干脆拨起温瀚辰的号码,嘟嘟两声后。
那头接起。
“宝贝。你起好早。”
一听那头朦胧的声音强装清醒,她就知道温瀚辰前一秒肯定还在做梦。
“宝贝?”温瀚辰睡意还没完全消除,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乔翘?你可别吓我。”
这一下,他的声音彻底清醒了。
有了些担心。
“我在。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呼。”
那头长长松了口气,听见“嘭”地一声,估计又躺回床上。
“也快起了。昨儿个报道就来了场模拟测试,快累垮我了。要是我早知道夏令营这么折磨人,打死也不来。”
乔翘知道温瀚辰在故意说笑,试着笑笑,却没努力出来。
她顺着他的话,想也不想地出口:“那你可以不参加吗?”
那边静默了两秒,反而笑了。
“傻瓜,说什么呢。我在逗你乐,听不出啊。”
“可真不好笑。”
“乔翘,你是觉得我在千里之外,欺负不了你了?”
他故意把“欺负”两字说得又重又暧昧。
“温瀚辰,我想你继续留在西华政法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