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被大哥背回了家,在这短短的大半个小时里,她的整个人生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得太多疲倦异常,也没吃饭,换了衣服倒头便睡。
赵书涵轻拍着她,等确认她睡着了,站起来揪住了赵书墨的衣领。
赵书墨不常健身,力量不如大哥,反抗不动,被大哥揪着衣领拥进了自己的卧室里。
赵书涵极力忍者暴揍他一顿的冲动,咬牙切齿的问:“我们全家人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防止她知道,可你居然主动告诉她!现在,你必须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个:你如何得知?!”
毫无疑问,这个如何得知的对象就是玉笛的身世秘密。
其实他不是最近才知道的,早在玉笛那次落水后他就知道了。那时候的他,跳下水以后才发现在水里救人远比想象中的困难,玉笛已经失去理智,拼命的想按下能抓到手的任何东西让自己浮出水面呼吸空气,生死一线的时候力气大得惊人。
赵书墨本想救人,最后发现连自救都很困难,两人在水中搅成了一团的时候,爸爸下水了。
如果要问自己的一双儿女都掉进了水里先救谁,很多人嘴上回答不出来,但紧要关头的实际行动总会泄露自己心底最深的秘密,何况玉笛还不是亲生的,所以答案显而易见。
要同时救起在水中挣扎的两个快成年的人简直不可能,为了把他俩分开,爸爸用脚蹬开了玉笛,勾着赵书墨的脖子把他拉回了岸边。
而爸爸在水中蹬开玉笛那一幕,被岸上正往潭边冲过来的赵书涵看得一清二楚,因为伊水河上游的水,再清澈不过了。
赵书墨发现眼前大哥愤怒到想要吃掉他的表情和当初刚把玉笛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别无二致,玉笛是大哥的心头肉,任何将玉笛陷入绝境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爸爸对着玉笛那窝心一脚导致大哥大概到现在还没真正原谅爸爸,这回,大哥的黑名单里大概还会加上自己了。
那天,救护车来了以后,赵书涵把玉笛交给他们抢救,自己翻身躺在河边再也起不来了,他看到了天上翱翔的飞鹰。
如果那只鹰能看到朝圣之路上的信徒,那它一定会看到,宙斯的盾牌下、观音的莲花座前、耶稣的十字架边,有最虔诚的灵魂,是他赵书涵。
……
那一年的那一天,赵书涵穿着救玉笛时打湿的衣服在她病床边坐了一天一夜都未曾合眼,默默的在心里求遍了平时怎么也不信的各路神仙,只要把玉笛留下,他的一切都可以拿走。
可是,如果她真的醒过来了,他又该如何向她解释爸爸为什么在关键时刻舍弃了她选择了赵书墨。
也许是上帝听到了他的祈祷,玉笛咳嗽着醒来问的第一句话是:“我怎么又在医院?”
医生说玉笛得了心因性失忆。
这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结局,赵书涵终于活了过来,只是他突然觉得自己听爸爸的在美国读什么mba完全没有了意义,只剩下滔天的愤怒需要发泄。
赵书墨被妈妈指使着回来给玉笛收拾住院用的东西,听到了书房里大哥和爸爸激烈的争吵,赵书涵说:
“书墨后下水,自己也学了游泳起码有点水性,完全应该先救玉笛,而不是给她一脚断了她的生路!你为了书墨不出一点危险,完全牺牲了玉笛!亏她还叫你一声爸爸!”
“你是在怪我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有选她吗?要是没有我,她早就死在那个医院里!”
刚生下来就住进了保温箱的玉笛呛奶感染了新生儿肺炎,又导致了多种并发症,医生曾两度下了病危通知书,爸爸干脆把玉笛转到了首都最好的儿童医院才治好,赵书涵知道,也记得。
“她是我捡回来的,我不能苛求爸爸对她视若己出,但是我必须对她负责!我感谢爸爸替我养了她十五年,以后她的一切都由我来管!鉴于她没办签证暂时出不了国,这学期我想我不必去学校报道了。”
大哥上了斯坦福对爸爸来说是多大的骄傲别人不知道,赵书墨是知道的,因为爸爸一再要求他要像大哥一样有出息,而且在外人面前总是那么不经意的提起大哥在斯坦福。
现在大哥要就这么放弃,爸爸怎么可能答应。
门缝里传出来的清脆又猛烈的瓷器破碎声吓得门外的赵书墨都哆嗦了一下:
“我警告你,她现在已经忘了怎么回事!你立即收拾你的行李滚回美国去!你敢再在家呆一天,我就将她是怎么来我们家的一五一十告诉她!”
赵书墨等了半晌屋里没动静,估计是大哥妥协了,他听到了书房里越来越靠近门口的脚步声,赶紧藏在了一边。
其实爸爸并不像和大哥吵架时候说得那么冷血,等赵书墨再次从医院里回来的时候,爸爸仍旧一个人呆在书房里。
他问赵书墨:“你什么时候学了游泳,我怎么不知道?”
“刚会扑腾几下子,也不能说会了,我就是看她落水了一个着急,结果帮了倒忙。”
爸爸突然捂着了自己的脸:“我配不上玉笛叫我一声爸爸对不对?我没脸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