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空深蓝清澈,轻柔的云彩飘得很低,低得仿佛快要落入凡间,田间的小河流在落日的照耀下闪着片片波光,仿佛在向人们招手:“你好啊!你好啊”。
从这里路过的顾轻轻就真得跑到了小河边,她走过路边的麦田,走过河边的青草,然后探身向着河水微微一笑:“多可爱的风景。”
她总是喜欢对任何有灵气的事物微笑,像星星、白云、飞雪,她总觉得前生它们肯定就是自己的朋友,不然为什么当自己孤身一人时,只有它们总是默默陪在自己的身边,不然为什么当自己有什么想要说的话时,偏偏喜欢对着它们倾述。
终于熬到了下课,顾轻轻从背上放下重重的书包,在河边一棵大树下坐好,她呆呆望着河对岸的一片桃园,曾经开得烟烟霞霞的粉色的花朵都不见了,就连叶子都快落光了。
顾轻轻的心里升起一丝淡淡的惆怅,不明白,为什么美丽的事物总是这么轻易得就逝去,如果那些漂亮的花能在枝头上停留的时间久一些该有多好,可是,它们的花期却是那样的短暂,短暂到她都没有时间好好欣赏,就都不告而别了。
13岁的顾轻轻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疑问,但也总是无能为力,就在这个暑假之前,她还是一名小学生,但是,在暑假之后,在这个寒意渐浓的秋天,她成了大人,已经是一名中学生了,虽然从外表上看还是一团孩子模样,但是有了婷婷玉立的身体和更加复杂的思考。
这是一个叫祥云的北方小镇,小镇很幽静,也很美。顾轻轻的学校祥云镇初级中学,就在这条小河的附近,因为学校离家近,放学以后她便喜欢顺路来河边走走。
开学已经一周了,她还是适应不了这突然增多的科目和陌生的老师同学,学校里虽然很热闹,她却总是有着丝丝的惶恐不安,她怕人群,怕和人讲话,他是个胆小的姑娘。
13岁的孩子本应是无忧无虑的,可若有若无的忧伤却总是在她的心中环绕,她摸着左边脸颊上那个月牙形的伤疤,已经7年了,到现在还是没有完全平复,边缘仍留有淡褐色的抹也抹不掉的痕迹。
这个世界多么美丽啊,可是生在美丽世界中的自己却是如此不美丽,她是多么惭愧和自卑啊,所以,她喜欢走路低着头,喜欢傻傻得发呆,喜欢一切远离人群的地方,好让自己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片刻的欢愉。
记得6岁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在一次课上,老师让小朋友们思考,人是怎么来的?同学轮流自由发言,有的同学说是猴子变的,有的说是妈妈生的,有的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更有甚者说是从花瓣里蹦出来的。
轮到顾轻轻的时候,她仔细思考了一下,轻声回答说:“人是空气变的。”
班里立刻发出一阵嗡嗡声,同学都热烈地讨论着,最能显摆的陈大有说:“谁都知道人是活的,是猴子变的,怎么可能是空气变的?你是个大笨蛋,哈哈!”说完,嘟起他圆圆的脸蛋冲着顾轻轻做起了鬼脸,别提多讨厌了。
烦人的陈大有总是和自己作对,顾轻轻只好着急地分辨:“人是猴子变的,那么猴子是谁变的呢?”
陈大有一脸博学的样子,思考了片刻带着浓浓的童音说:“随你怎么说,人也不会是空气变的,要不你给我变个试试?”说完,顿了顿,拿手指在圆圆的脸上对着顾轻轻比划,“羞!羞!反正咱们班谁的父母都来过学校,就是还没见过你的父母,没准你是捡来的也说不定呢,还有啊,你父母肯定是不要你了,所以才不来接你。”
顾轻轻气急了,小小的自尊被他伤着了,不想和陈大有再废话下去,腾得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抡起小小的拳头,就冲陈大有的脑袋用力砸去,就算自己的力气还小,但她此时就是什么都不想要了,也要让陈大有闭嘴。
陈大有被打得哇哇叫,也从座位上跳起来反击,凭着自己的力气大,努力将顾轻轻小小的身体推在了地上,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当然,战事不消两个回合,两人便在人高马大的班主任的威胁下停战,但是,在被班主任抱出教室的时候,顾轻轻的手还在不停扑腾,委屈地眼泪直流。
班主任见顾轻轻在怀里挣扎,气急败坏地说:“上课怎么能说打架就打架,你是女孩子,更应该乖巧啊,你还好意思哭。”
顾轻轻被老师放在教室外面罚站,直到下课的时候还在哭个不停,不是因为和陈大有拌嘴生气,也不是因为被罚站伤心,而是因为老师又温柔又带着责怪的话:“你怎么一点也不乖了!”
是啊,她怎么一点都不乖了,在外面罚站的顾轻轻又累又难过,还没等到放学,就趁着老师不注意,跑出了校园,跳到马路上,她想回家去问问爸妈:“自己是不是捡来的?如果不是,为什么他们不关心她,为什么把她送到奶奶家很久才会来看自己一次?为什么别人都有父母送,而自己却没有?为什么每次看到他们离开奶奶家,自己伤心得哇哇大哭的时候,他们一点也不心软?”
顾轻轻拼命跑着,她不知道回家的路,心中充满了恐惧,但是却不愿意停下来,仿佛只有奔跑,才能减轻她心中压抑的难受。
泪水在顾轻轻粉嫩的小脸上流淌,眼前的道路都变得模糊了,她也顾不上擦去眼泪,就在马路的拐角处,一辆汽车来不及刹车,她被撞倒在地上,脸重重地磕在了路边的石头上,还好汽车开得慢,还好伤势不严重,她被救回来了,虽然身体上的伤痛可以很快平复,但是心上的伤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