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回了娘家，准备问大舅子再借一大笔钱，赔给那几个受了伤的病人了事。
如果说自己这辈子有谁是最对不起的人，李治心想，那么一定是妻子了。
李治无父无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到了大学才第一次知道咖啡是什么东西。而妻子是大家闺秀，从小就生活优越，两个人在一起后妻子的生活质量不知下降了多少档次。
可她从来不埋怨他没能力，总是说她知道现在挣钱难，一个孤儿，能大学毕业找到一份工作自食其力已经非常棒了。
她说：“你老说你没有家，你以前是孤儿没有家，现在你还没有家吗？你有我，你有小水银，咱仨就是一个家。”
想到这里，李治忍不住鼻头微酸，可是在女儿面前，他不想流露负面情绪，便赶紧说点什么打破尴尬的气氛：
“咳...嗯，小水银，你刚刚说爸爸没逃掉是什么意思？”
“没逃掉就是没逃掉哇，爸爸你不是被抓回来了？也没把我的头抢回来。爸爸说话不算数，爸爸坏。”
李治笑了笑，或许那只是女儿发病的时候随口一提吧。
可是那药片是怎么回事？自己吃了药片怎么莫名其妙就出现了幻觉？
李治站起来，一边踱步一边思考：
会不会那药片根本就不是治疗幻觉和疯病的，反倒是导致幻觉的原因。
也许女儿根本就没有疯病...一直是那个丰大夫在骗自己...
正是因为小水银每天都在吃那个古怪的药片，才导致她得了那么严重的疯病，每天在床上出现幻觉，嘴里还总念叨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想象自己好像在与谁战斗一样，又是“飞剑”又是“功法”的！
想到这里，李治一下子兴奋起来，这个发现让他燃起了回归到正常生活的希望：
如果真的是这样，只要不再吃药，女儿的病自然就好了，他们一家也就可以像正常家庭一样过回简简单单的幸福生活！
他甚至有些期待，他多希望丰大夫其实是个坏到骨子里的人，一直在用幻觉药骗自己一家人。
看了一眼手机，他迫不及待地想给妻子发信息告诉她自己的这个猜测，可是又害怕妻子听后一激动直接拿着刀跑去和丰医生对峙，又犹豫了。
“不如我先去找丰医生试探一下？”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披上外套朝病房外走去。
李治戴着口罩，可是还是被人认了出来，一路上所有的护士和病患家属都躲着自己，好像看见了什么瘟神。
丰医生的办公室在医院的一个偏僻角落，十分难找，李治一路上对着路牌扭来扭去，又问了两次路，终于在一个独立的办公区看到了要找的办公室，丰大夫就在里面。
“在吗，丰大夫？”
“啊，是小水银爸爸啊，你...你好像和其他病人之前有了点口角，现在好些了吗？”
李治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说：“我没事...我想问问那个药片的事。”
“药片？啊...好，你问吧。”
李治简单组织了一下思路，开门见山地问道：
“丰大夫，这药片是干什么的？”
“啊，这个药片是可以抑制一些神经中枢特定位置上的非特异性脑内生化与生理进程，这么讲并不严谨，但是大致可以理解为用来...用来压制人的幻觉。”
“不对吧？那正常人吃了会产生什么幻觉吗？”
“产生幻觉？”丰大夫想了想，“那不会，正常人吃了可能会出现昏睡这样的症状，不会产生幻觉。”
李治图穷匕见，直接问道：
“我...我的一个朋友吃了反倒产生了幻觉...丰大夫，不是搞错了吧，这药其实是致幻剂？”
丰大夫一下子严肃起来：“小水银爸爸，您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们怎么会给病人吃致幻剂？况且这个逻辑也根本不对呀，不是吃了我们的药病人才得了疯病，而是病人得了病才来我们这里治病，才吃到药啊！这明明是有先后顺序的！”
对啊！女儿是先得了病，才来治病的！
李治有些懊悔，自己竟然把这点忘了。他站起身和丰大夫打了招呼就要离开，准备先和妻子商量一下再说。
“等一下！小水银爸爸，这是今天的药，您直接带给小水银吧...”
李治接过药片，正在关门的时候，丰大夫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补充说：“这药是压制幻觉的，所以您那个朋友...”
他顿了顿，说出了让李治五雷轰顶的结论：
“那他可能一直生活在幻觉里，吃了药之后才回归现实。”
“什么？！”李治心里翻起一阵惊涛骇浪。
这怎么可能！所以...
“女儿疯了？我也疯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自己到现在为止除了吃了那个狗屁药片之后有了一阵幻觉，还有哪里不正常吗？
李治想起女儿的话：
“爸爸，那个姓丰的不能信！他想害我！你别让他过来，你别让他过来！”
对！这个姓丰的说的不可信！李治心想，况且自己从小到大都非常正常，怎么会有疯病呢？
“那药是致幻剂，我已经吃了一片，所以才有症状，这样也说得过去。无论如何，丰医生嫌疑很大...”李治站在丰医生办公室门外，思考了一小会。
“现在想搞清楚真相，还是得看到那个药的外包装。”
于是，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用来教小水银写字的红色水笔，用力一折，把笔尖折断，红色墨水就开始一滴一滴顺着笔杆流了下来。
他把红色水笔塞进自己的袖子，把手自然地垂下，这样他一路返回病房的时候就会留下一条红色的路引，晚上自己只需要沿着这条红线就能轻松找到丰医生办公室。
“晚上来偷偷看一看...顺便把女儿的头...不对，是把那个橙子也带回来。”
想到女儿看到那个橙子的开心笑脸，李治自己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擦肩而过的护士看见李治这没有任何缘由的诡异微笑，吓得赶紧躲到一边。
李治走进病房，看见女儿正在吃晚餐。
她今天胃口不错，不仅把康复餐都吃了，这会还在剥另一个橙子。只是橙子皮太厚，她好像用了半天力也没掏出里面的果肉。
“爸，你刚刚去哪了？”
看到女儿今天吃饭这么听话，李治的心情也好多了：“哦，爸爸刚才去找丰大夫了。”
正在剥水果的小水银一听这话，瞬间脸色刷白！
“爸！你没和他动手吧！”
“动手？爸爸怎么会和他动手呢？”李治有些不解，“只是简单说几句话...对了，爸爸今晚就去帮你把你的头拿回来好吗？”
小水银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但是很快又面露犹豫：“爸，他太强了，我不想你受伤。”
“放心。”李治揉了揉小水银的头“爸爸晚上偷偷去。”
李治看了妻子刚才发的微信，才知道她还在娘家，今晚也赶不回来。
放下手机，李治想起丰医生让自己转交的药。
“搞清楚这药到底是什么之前，绝不能再让女儿吃这东西。”
“...那医生说正常人吃了会昏睡？会不会上次的幻觉只是巧合..再试最后一次。”
他掏出药片又一次吞了下去，随后就躺在女儿病床边的家属陪护床上养精蓄锐，为晚上的行动储备精力。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李治没来得及细想什么就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