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啊~小白菜啊~地里黄啊~”房东太太啧啧两声,就等着看他哭呢。
谁成想,这娃不哭也不闹,就低低的‘哦’了一声,没了动静,在哪数手指头玩。
房东太太没了乐趣,嘀咕一声没心没肺的,赶着回家跟女人们打麻将去了。
空荡的走廊偶尔响起呼呼作响的风声,挂在墙上的灯泡左右摇晃,孤零零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无声的寂寥。
啪嗒一声,不合脚的拖鞋掉下一只。
秦团子没去捡,转头看了眼紧锁的病房,又低头揪手指。
“才,不会没人要。”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不知怎么的,庄落的眼眶突然就变得酸涩起来,明明是这样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从这个孩子的口中说出来,分外的凄凉与孤寂。
他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就掺杂进了大人的爱恨情仇之中,要面对这么残酷的世界。
虚虚覆在他肩膀上的手变得僵硬,庄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安慰这个可怜的孩子,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话也吐不出来。
轻轻的抽泣两声,秦团子双手蜷成拳头状,紧紧压在眼睛上方。
这个倔强的孩子想要以此来堵住眼泪,却无法,咸而发苦的泪水依旧从手指的缝隙中逃出来。一滴温热的液体划过略微尖瘦的下巴,穿过庄落的手掌,滴落在青灰色的地板。
分明没有真正接触到,庄落却觉得自己的手被灼伤了,火辣辣的疼。
摸到孩子面上泪痕的手微微发抖,庄落再也看不下去了,站起身别过了脸。
突然间,庄落感到愤怒与哀伤,却不知该如何发泄,心像是空了一个大洞,透着冰寒的风。
所有人都感受不到她,她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庄落真是恨透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昏暗走廊,寥寥孤影,长椅上的孩子无声却哭得令人心酸,透明的魂体姑娘站在旁边默默守候。
成长的代价,就是粉碎所有的天真。
每天里,秦团子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照顾母亲,即使她戒烟戒酒已经重新振作,即使她已经变得温柔又干净,他还是怕会被抛弃的吧,笑脸背后蕴含的是不安又敏感的心灵。
突然间,秦团子的笑脸变得模糊,各色画面从庄落眼前成百倍的速度飞掠而过——
大雾迷茫,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怎么回事?秦时去哪了?
庄落的脑海里刚出现这个念头,四周的迷雾渐渐的散了,变成完全陌生的场景。
烈阳当空,半山腰的羊肠小道上,一队穿着迷彩服的人扛着大木头穿透庄落的身体跑过去,队伍最末那人眉目飞扬,是一种独有的恣意少年之感,脸庞青涩却已轮廓分明,显然就是初中时期的秦时。
才十五六岁少年,锋芒毕露,尚未饮血,却已多了一分阳刚与沉稳,修长的身躯裹在军装之下,如一把尚好的宝剑终于套上了合适的剑鞘。
瞧着那熟悉又坚韧的背影,欣慰与惊喜并存,庄落一个念头就飘到了秦时面前。
“秦时,你听的见我说话吗?秦时,我是庄落,秦时……”庄落冲着他大喊出声,秦时显然是听不见的,他脸色毫无波澜,依旧咬牙向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