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开心地笑了。
小石头刚把几只猫的屎从沙盆里铲走，一听说许念的买驴大业，激动得新沙都没换就想走。
猫儿在水盆边自己给自己洗脸。
香圆和鸳鸯关系比较近，总是形影不离。
白大人则一刻不停地爬上爬下锻炼身体。
猫铃铛被摘下来。
黄鼬已灭，大家不需要再提心吊胆，终于过上了太平而自由的生活。
许念向店伙计打听了市集所在的地方，带着曲莲和小石头去买驴。
人心聚
五月的天气, 禽类、畜类的市集充斥着令人难以忘记的气味。
许念被熏得受不了，把曲莲的尾巴牵过来捂住口鼻。
曲莲：“谁刚刚还说艰苦一点没关系，这就受不了了？”
许念苦苦一笑，放开那根尾巴。
他看着栏中的毛驴, 忽然想起沈珀。
若早知有今日, 当初他就不会那么慷慨地把驴和车都送出去。
卖驴的尤丈人认出许念, 十分热情地介绍怎么挑选驴子, 还给他们推荐了一只年轻的公驴。
这头驴的颈较长，背腰平直，前胸宽深, 肋骨拱圆，眼睛大而有神，牙齿排列整齐，看起来有使不完的劲, 即使是外行看着也觉得好。
驴子的脖子挂着红绳, 屁股上还有烙印, 是正规的有簿籍的牲口。
许念道：“老丈，如今是买驴的人多还是租驴的多？”
尤老丈道：“若都在苏州城内, 租的多, 若像你们这样要出远门做生意拉货, 还是买一头好。”
许念道：“好, 那就这只驴吧。”
尤老丈道：“许馆主助官府破获黄鼬之案, 是有恩于平江的人，这驴你只给十贯就好。”
许念咬了咬牙，笑道：“多谢。”
钱付出去了。
驴子到手了。
曲莲喵呜一声跳到驴子背上, 前后走了几步，威风凛凛的。
小石头笑道：“许二哥, 它好神气。”
许念看着曲莲，逐渐忘记失去十贯钱的悲痛，步子轻快起来。
*
这一下，行李、竹篓、猫和笼子全都有了着落。
人的肩膀变得轻松，眼界也随之开阔。
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经走了两三个月，回忆起这一程山水，应天府的回銮门、泗州的第一山、楚州的通源寺、扬州的二十四桥、苏州的锦缎丝绸，那些人，那些事，仍是历历在目。
许念退了客栈的住宿，打算先去盘门仓库装走那无人认领的十余只猫，然后前往蛇门坐船。
曲莲拦在路上喵喵叫。
——“文若，你等一下，街口那家客栈还有一笔钱没拿。”
许念道：“那家客栈么？我不记得有钱放在那儿呀。”
曲莲躲到柳树后面，用眼神示意：“别让店家看到我，进店之后你就说有一位出手了尺玉的江湖客找小二取剩下的钱，当有三百文。”
许念听着纳闷，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走到柜前，按曲莲的原话进行转述。
他自己都不敢信自己说的鬼话，谁知这店家竟然一听就明白了。
“哎呀，可算是来了，不然都不知道上哪里找你们去。”店家从柜台拿出钱袋子，赔笑道，“之前雇的小二好像犯事儿了，走了，都没交代清楚这人还来不来。”
钱袋子沉甸甸的，一数正好三百文。
许念抖了抖这笔飞来横财，又惊又喜，一路上都在夸奖曲莲。
——“我家有猫初长成吶。”
*
盘门仓库里的猫还有十二只，大多是斑纹杂乱的花貍，小猫有两只，老猫三只，其余都还算是青壮年，但其中有些因为长时间囚禁身体虚弱，已经奄奄一息。
值守官差一见许念来，都松了口气。
如果再没有人管，他们隔日就要清仓放生，也不知这些猫儿将何去何从。
小石头把新编的竹笼打开。
许念席地而坐，一只一只猫检查过去，受伤的先简单处理伤口，染病的给药治疗，怕光的怕人的就用布包住笼子，太瘦的则补充肉食，一只一只起名字收养。
官差道：“许馆主，你真是一副好心肠，给县里解决了大难事。”
许念笑了笑，起身回礼：“我本来就是开貍奴馆的，这事儿合该我来管，还请各位大人为我开具公验，免得我每到一处关隘都要被盘问一次。”
*
蛇门渡口一派繁忙景象。
周山坐在饼铺子里等待上船。
周小宝看到从城门口走出来的许念，手里的芝麻饼都掉到了盘子里。
周小冬转过身，惊叹道：“那不是许二郎么！他怎么拉着一头驴，还有那么多猫！”
不光是周家人惊讶，连船上收锚的工人都看得怔住，险些把锚沉到河底。
红绳挂，铜铃儿响。
毛驴的背上挑着两根扁担，摞得满满的都是猫笼子。
许念牵驴走在前，不仅笼子里装着猫，身后还跟着一队猫。
猫儿的毛色各有千秋，白的黄的黑的很是齐全，一只只昂首阔步，神态怡然。
小石头手拿小彩旗紧随其后，每当有马车驶来就把猫往旁边赶。
城门口，一群小孩围着他们唱童谣。
——“小花猫，喵喵喵，磨磨爪子伸伸腰！”
——“小花猫，伸完腰，捉虫捕鼠功劳高！”
“这么多猫，数都数不过来了。”丁老伯笑着摘下笠帽，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对周山说道，“看来他不是来坐船的，而是来告别的。”
周山道：“我觉得他不会另雇民船的，三四天的路，让猫儿挤一挤也就罢了，只不过这样看，他倒真有貍奴馆主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