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光影酒在那张面具之上。
许念缩在狭小的空间里，抿住嘴唇，抬眸微笑。
宋尧道：“文若，方才我仔细看过了，没有刺，你大可放心。”
许念心口一烫：“要死啊你，外面都是人。”
宋尧捏起他的下巴，吻了吻唇角，笑得很大方。
街市的叫卖声传到此处与竹林清风交会。
两个人望着彼此，充满爱意。
许念只觉得人世的种种愁苦到宋尧的跟前都只是一种超然物外的修行。
他的心因此也变得平静而澄明。
“会英，一会儿到店宅务定好了铺面，咱们一起在城里逛一逛吧。”许念道。“你这只猫每天跑来跑去的，都还没用两条腿走过路呢。”
“好啊好啊。”宋尧提起笼子，期待道，“你不嫌弃我戴面具的样子，我当然愿意陪你。”
*
一人和一猫走进小楼，小半个时辰，出来竟然变成两个人和一个空草笼。
对面珠子市议论纷纷——“都说这座楼有妖气，果不其然。”
许念到店宅务办好开馆的公文，拿些许铜钱打点了一下，听小吏的指点到附近的柜坊借得四贯钱，终于祖下了他们看好的铺面。
小吏叮嘱道：“许馆主，这座楼从前闹过妖，你要小心啊。”
许念笑着告辞：“不妨事。”
初秋的天气凉爽干燥，行人穿起密实的锦缎绫罗。
清湖河畔的不少摊铺都在换季清货，十分热闹。
许念走出店宅务，看见宋尧站在一架卖甜水的小推车前面等自己。
各式甜水五颜六色。
一群小孩围着小贩争先恐后地买。
宋尧挤在其中，一杯一杯拿起来闻，闻好又放下。
小贩道：“这么大一个人怎么磨磨唧唧的，五文钱一杯，到底买不买？”
宋尧摸了摸腰间本该挂荷包的地方：“我……”
他之前藏的私房钱全给许念买夏天涂的茉莉薄荷膏了，竟连一杯甜水都买不起。
许念道：“会英！”
宋尧转过身，笑道：“办得顺利吗？”
许念把租约举起来晃了晃，笑道：“有妖气，没人跟咱们抢。”
宋尧交手行礼：“恭喜许馆主。”
许念把纸收回囊中，心情极好，话音如沫春风：“走，咱们绕一段路，从御街最繁华处走，到北瓦子看过杂耍，再从钱塘门出城去西湖畔散步。”
他信步往前走，走了两步，回头才发现宋尧还在原地。
许念道：“怎么啦？”
宋尧看向小推车，歪歪头，舔了舔唇：“你的猫口渴了，这里有卖雪莲子，能买一杯给它吗？”
许念一乐，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
他忘了宋尧是只一贫如洗的猫。
现在他不仅要养猫，还要养这个人。
雪莲子晶莹剔透像粒粒水晶。
宋尧喝着饮子，喉结上下滚动·猫耳也高兴得乱转，幸好有带耳朵的面具遮挡才没被人发现。
许念耐心等宋尧喝完，问道：“好喝吗？”
宋尧：“你也来一杯。”
许念笑道：“不了不了，我得留着肚子吃黄金鸡。”
二人有说有笑，往城北走去。
秋月
从御街往北走, 街道宽敞整洁，人潮涌动。
两旁楼阁林立，商铺鳞次栉比，大小河舟船穿梭不止, 一片繁华景象。
有过客碰巧认出许念。
——“许馆主, 今日不演猫儿戏了？”
许念回道：“偷得半日闲。”
过客问：“馆里新招了伙计？”
许念乍一听没反应过来, 想想才知道指的是身边的宋尧, 挠挠头，笑道：“啊，他不是我雇的伙计, 他是我养的猫。”
话虽荒唐，却无人与之计较，只觉好玩有趣。
一船人纷纷向他们道喜。
宋尧道：“文若你看他们船头有一只喜鹊。”
许念道：“真是。”
宋尧道：“它也是妖，一只住在白洋池的小妖, 只要夸它美, 近日就会有好事发生。”
许念道：“啊？”
宋尧四下看了看, 从墙角的小龛前抓来一把谷物抛洒到船头，口中唱道：“喜哥儿好～”
喜鹊喳喳叫, 拍打着黑白相间的翅羽, 像是在回应。
船家的脸色微变。
路人也交头接耳, 说这人怎么随便拿供奉猫妖的祭品喂鸟。
许念赔笑：“我这猫脑子不大灵光, 大家多多包容……”
他虽不理解但对此很是纵容。
经历过死生别离, 再次与宋尧并肩走在闹市之中，他发现宋尧所说不假——即使披着人的皮囊，也不会再是凡人的心境。
宋尧眼中的世界和他很不同——人是生灵, 鸟儿也是生灵，乃至一株小草一朵小花都是生灵。
小二吆喝他们进店。
宋尧接过盘子, 吹口气，用灵术在酥饼印上一朵小红花，再笑着还给目瞪口呆的小二。
*
二人逛到大瓦子。
成衣铺子和布庄吸引了宋尧的注意。
几个丫头小厮围在绸缎架子前面挑挑拣拣。
“文若，那边人多。”宋尧道，“给我买两套新衣好不好。”
许念看了一眼，道：“那些是夏天没卖出去剩下的，眼下天要凉了，咱们买襦袍去。”
宋尧道：“我又不怕冷，这衣裳穿在你身上是要御寒的，穿我身上好看就行。”
许念一时无法反驳。
他知道宋尧有灵力护体，一向热得跟火炉一样，想来倒真是天大的好处，夏天买冬天的衣服，冬天买夏天的衣服，能省不少钱。
货架摆着各地来的绫罗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