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泡泡变成了大泡泡。
眨眼之间，十几只猫全都躲进这片安全的港湾。
它们蹲在摊子上，齐刷刷地转动着脑袋，时而抬头观赏当空绽放的烟花，时而从左到右看傩舞舞队，时而低头盯河里的花船穿梭来往。
猫看人，人亦看猫。
人们看到貍奴馆窗前的五彩泡泡，感到十分惊奇。
——“猫！好多猫！怎么连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好整齐！”
“还是会英你有办法。”许念走到窗前，张开双臂抱住这个装满猫儿的大泡泡，开心道，“这是它们在馆里过的第一个年，定会很难忘。”
宋尧抱住许念的腰，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陪伴他一起看人间烟火。
除夕之夜在欢乐祥和之中度过。
*
正月初一悄然来到。
五更天的时候，许念还在被窝里安睡，忽然被宋尧叫醒。
宋尧道：“走了走了，去求签。”
许念支起身子看了看窗外，揉眼道：“这才睡了小半个时辰，你这只猫怎么不困的？”
宋尧的动作很快，见许念还在磨磨蹭蹭，索性把人拖到床边，上下其手。
许念道：“你做什么……脱我裤子做什么。”
宋尧道：“帮你换衣服。”
许念微笑：“那你慢慢换，我再眯一会儿。”
一个时辰后，两个人走在西湖之畔。
沿路的场馆大多是通宵开张，主人和客人一起玩关扑，传出阵阵喝彩。
远处，钟声悠扬。
在青山环抱之间，灵隐寺如璀璨的明珠镶嵌其中。
寺庙的前门一对石狮守护在两旁。
门楣上悬挂着金字匾额，上书“清净禅寺”四字。
淡淡檀香飘散。
走进寺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翠绿的竹林。
竹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形成斑驳的光影，给这片竹林增添了几分神秘。
四周散落亭台和石桥，与寺庙的风格相得益彰，构成了一幅和谐画卷。
沿着石阶向上走，一座座古朴的建筑映入眼帘。
屋顶覆盖着青瓦，墙壁雕刻精美图案，门窗镶嵌着镂空雕花，可以窥见寺庙内部的景致。
寺庙中心的大雄宝殿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殿内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伴随着诵经声和木鱼声。
佛像静坐在莲花宝座上，面容安详，眼中透出深邃的智慧，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真谛。
此处香火旺盛，香烟缭绕，给人一种超脱尘世的感觉。
人们纷纷驻足，有的低头默祷，有的闭目沉思。
许念和宋尧一起跪坐在软毡上。
——“请良辰吉日。”
僧人递签筒给许念的时候，看了一眼宋尧，口念阿弥陀佛。
许念微笑：“我知道，是妖，但没关系。”
宋尧应和：“嗯，我很乖的，从不吃人。”
僧人没说什么，倒是旁边的人们议论纷纷。
签筒摇晃，啪，一片竹签落地。
许念捡来。
宋尧凑过身看。
许念道：“正月十五——元夕。”
宋尧笑了：“元夕，好啊。”
方响
签上的字迹从浅淡逐渐加深, 笔笔相连，如山间蜿蜒的溪流，自成一种流畅自然的韵律。
——“上元佳节，崇文小巷, 携友再游, 千载难逢。”
许念读给宋尧听, 不禁感叹漫漫岁月之中也处处是机缘巧合。
忽地地上出现一道影子。
许念和宋尧回过头, 发现有个小女孩站在他们的身后。
小女孩腰系红绸，头扎红绳，一副水灵的样子, 正落落大方地看着二人手中并不属于她的签文，还微皱眉头，似在思考其中的含义。
许念往旁边扫了一眼，道：“小丫, 快回去找你的娘亲, 到处乱跑该惹她着急的。”
小女孩看看许念, 又看看宋尧，比划手势让二人靠近些, 掩袖道：“你们是不是传说中临安城里的猫妖呀？”
许念一惊：“你怎么知道？”
小女孩咳了咳, 指向宋尧的身后：“他的猫尾巴没收起来。”
许念道：“什么？”
小女孩道：“你看看嘛。”
宋尧咦了声, 回过头, 发现自己衣摆下面真的露出了一截白尾巴尖儿。
原来早起匆忙, 他百密一疏，把这处细节给忘了。
以成年人的身高从上往下看倒也不容易注意到，只因儿童幼小, 视线较低，才被发现。
“呀。”宋尧一笑, 把尾巴缩回去，对小女孩眨了眨眼，“多谢提醒，喏，送你一对蝴蝶。”
几缕红光从指尖飞出，化为两只翩跹的蝴蝶，逗留在小女孩的发髻上。
小女孩很开心，转过身找自己的家人去了。
许念取来红香，借火点燃，在空中轻轻划了划。
宋尧也有样学样。
请期之事便算是完成了。
二人点完香从正殿出来。
香客来去纷纷，形形色色从他们的身边走过。
许念经过方才，心中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如今的宋尧已修成人形，长相和从前一模一样，也不知茫茫人海之中会不会有人认出他。
宋尧道：“别想了，我的亲友你哪个不认识，你不认识，那就说明与我也是从来没见过面。”
许念道：“别把话说得太早，保不准会有的。”
宋尧摇头道：“不会，除非像杨启儿那样听人说起并从内心相信，否则光凭外貌是不会有人认出我来的。”
许念道：“为什么？你长得这么出挑，一眼就能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