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害怕的东西,不论他经历过多少,不论他的意志多么坚定。真正要做的是直面恐惧,直面命运。”——j.伊万诺维奇
宇宙那么大,总有一些事情和事物会使人感到恐惧。
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征服再征服的历史。从征服一小片地区,到一片大陆,到一个星球,一个星系,再到一个银河系。人类用了一万年才完成了向宇宙文明的终极进化。
即使是这样,宇宙对人类而言仍然黑暗无比。无数的秘密被埋藏在星辰之间,等待着有朝一日重见天日。一万年以前,某位伟大的预言家曾经预测了黑洞的存在;可是人类的探测器从来没能涉足银河系中心的那片禁区。银河系中衰老的恒星不在少数,黑洞的数量也不少,但探测任务无一例外地失败了。人们谈起黑洞,就会想起望远镜里黑洞的物质盘、事件视界这两个可怕的东西。
恐惧大多数时候来源于未知,而且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人类在母星上停留的最后几十年里,据说一场巨大的灾难席卷了整颗星球,扫平了大多数脆弱的国家。幸存者们怀着深深的敬畏之心,时隔多年重启了周边类地行星的登陆基地,开始倾尽所有资源最后一搏。人类幸运地逃过一劫,文明得以存续。代价是,人类的母星在狂热的探索潮中逐渐被遗忘,以至于当人类逐渐步入战国时代的时候,竟没人清楚母星的坐标,相当讽刺。
我知道以上内容和本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我们的故事才刚刚讲到一小部分。但是,面对颠覆以往认知的事物,人真的还会保持理智、直面恐惧吗?
这样的问题想必当时每一个待在地下的士兵都问了。他们在内务部庞大的建筑里发现了许多惊人的秘密。
“暗物质核心······这么些罐子竟然能用来发电?!”一个士兵把玩着一个罐子状的容器,摇晃了一下,里面的黑色雾气纹丝不动。
“你们都小心点!这些玩意不会多安全!”
几个士兵正在检查内务部的办公数据并且下载。那些报告里面有一组很奇怪,有“暗物质”这个词贯穿整组报告,想必内容和什么暗物质有关。不过大家对暗物质都缺乏认知,所以只能把所有数据一股脑全下载了,日后查封内务部以后需要公开。
有个士兵偷偷把一个罐子装进了作战服的存储仓里封存起来。
其实在地下,秩序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更多的时候,士兵们都是在打砸抢。不过很快士兵们就放弃了,因为内务部实在是没有什么值钱的设备,或者说明明很值钱却不知道这机器是做什么用的。
西莫内·蒙特罗突然想起来,还有托德·阿尔科克这号人没找到呢!另外,安娜现在也是下落不明。把守出口的士兵都没传来消息,那么两个人只可能还在地下。于是他发动士兵们找人,一时间地下闹哄哄的。
就在这时,大地开始剧烈地震动,墙体开始摇摇晃晃,产生大量的裂痕,还渗透下来许多尘土。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恐怕是特战队上去的那条通道被炸了!”
“不好!特战队有危险!”
话音未落,内务部里面预先埋设的炸药也爆炸了,很多人来不及闪躲,被冲击波重重击飞。内务部的各种设备也被炸毁,连碎片都没有剩下。更严重的是,承重墙开始断裂,也就是说,这个地下空洞很可能倒塌!
地铁站到地下大厅是一个圆柱形大空洞,空洞的底部才是内务部的大门,整个内务部建筑镶嵌在圆柱形空洞的洞壁上。可能只有地铁站这一条路了。
西莫内·蒙特罗不敢怠慢,立刻命令还能行动的士兵带上尽可能多的伤员向地铁站入口方向撤离。
没想到周还留了后手,要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可恶!
没有时间再管托德了,希望他能保住自己吧。
身后的通道开始逐渐倒塌,大家都不敢放慢脚步。背着伤员的士兵逐渐掉队,但是没有哪一个人丢下背上的战友。
前面的电梯越来越近,那里就是安全区了。
还有几步?好遥远。塌陷得越来越快了,死神的脚步近了。
一步之遥。
终于,剩下的人看到了那头顶上悬着的电梯和走道。走道的尽头是白色的门,那里就是暗门了。理论上,内务部这种秘密机关不应该设置在地铁站这种人流量巨大的地方。而且,这里是摩罗尼亚市中心地带,每天的人流量很大,机密性真的可以保证么?
算了,不用纠结这些,也许内务部的人上班都不走地铁站。
西莫内·蒙特罗清点了一下人数。由于爆炸和塌陷导致的混乱,终究还是有人被永远埋在了废墟里。西莫内·蒙特罗不禁潸然泪下。当初他还在军队里的时候,见惯了生离死别,反倒没有那么敏感;如今好不容易又一次统兵,竟然又出现了这么多伤亡,他感到很愧疚。
他对着废墟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士兵们立刻立正,列队敬礼。
这些战士都是临时召集起来的,来自不同的部队,之前连联合训练都没有进行过就直接被拉来参加行动。虽然素不相识,但毕竟还是战友,没能救出来······真的很遗憾。
西莫内转头偷偷抹眼泪。他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一方面,作为指挥官没能保住所有的兵;另一方面,自己的女儿和托德还生死未卜······
托德!西莫内·蒙特罗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停留在远处两个靠在洞壁上的身形上。
一男一女,女的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不管再怎么变化他都能认出来,安娜·蒙特罗。托德······看上去很奇怪。他瘫倒在墙边,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西莫内·蒙特罗走到那里,试图叫醒安娜。
安娜确实被叫醒了,不过更像是吓醒的。她显然受了惊,思绪混乱,抱紧手脚蜷缩在一块,颤抖着。
“孩子啊,很抱歉,我来晚了······都是爸爸无能,把你害成这幅样子······”
“你······你是谁?”安娜的声音粗哑无比,像是尖叫了很久之后把嗓子喊坏了。
“我是爸爸啊,安娜······”
安娜摇摇头,“我记不起来了。”
和自己刚从战场上下来的那种症状何其相似!
“我能从你身上感受到······特殊的温暖,先生,但······我想不起来了。”安娜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你旁边的男人是谁呢?”
“他······”安娜歪头想了想,“不记得了。”
安娜现在的外貌相当脏乱,很难想象她失踪了以后都经历了些什么。
那边的士兵们正在尝试联系特战队,但是始终没有回应。其实当地洞倒塌的时候,大家就应该清楚,特战队那边凶多吉少。毕竟是一条狭长的通道,上面一旦塌陷,下面就会塞满落下的石头,堵塞逃生通道。
自己的女儿不记得自己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忘记自己是谁了,这难道还不够令人恐惧吗?
“根本联系不上······凶多吉少了,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把守出口的小队也没法联系,通讯中断了。”
“话说,我们离出口不应该很近么?那上面不就是一个出口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道门是只进不出的······”
“啊!只进不出?!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从自己下载的地图上看到的。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办法:等待救援。”
“放屁!怎么可能!”
这些对话瞬间点燃了所有士兵的情绪,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西莫内·蒙特罗连忙站出来维持秩序。可是士兵们仍然很吵闹,有些人甚至要开始打架了。
“都给我闭嘴!现在是内斗的时候吗?!”西莫内·蒙特罗的气势一下子镇压住了所有不满情绪。
士兵们重新归队,聆听领袖的讲话。
“其实我很想说,我们应该靠大家的力量一起,解决眼下的困境。但是目下我们被封锁在地洞里,什么都做不了。我最讨厌的就是等着别人告诉我我无能为力。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稳住阵脚,坚定信心,救援很快就会到。这么大的响动想必早就叫醒了很多人。全体听令!原地坐下休息!”
“是!”紧接着是齐刷刷的席地而坐。
伤员现在没办法照料,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外面有人叫来了救援队。
西莫内·蒙特罗摇摇头,再次走到托德的身边。他稍稍恢复了一点点意识,症状和之前几次晕倒几乎完全一致。
“唉······这个家伙到底要给我们招来多大的灾难啊······”
地面上,周回望着已经被彻底封死的地下隧道,忍不住疯狂地大笑。最后他还是逃了出来,他胜利了,他把所有对手和敌人都埋在了废墟下。如果还有漏网之鱼,他也总能想到办法解决掉他们。再也没有人能挡在他攫取权力的道路上了。
“西莫内,我还是赢了!”
“别动。”
周回过神来,发现一柄激光枪正对准他的胸口。
他的身边围满了身穿奇怪制服的士兵······真的是士兵吗?这些人的装束和流浪汉无异。但是此刻他们的手上都端着激光枪,姿势很标准,仿佛接受过训练。
周的目光回到正前方那个戴着面罩的“匪徒”身上。他回味了一下那人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双腿发颤。
“是······是你?!你竟然找来了?!”
周难以置信。
“很惊讶么?别忘了,当初你叛逃的时候,是我亲自带人追捕你,最后还大发慈悲把你放走了。”匪徒摘下面罩,露出英俊清秀的面庞。周仔细看了两眼才认出来。
“你这家伙,过了二十多年,样貌还是没变。”周调侃道。
“如果放在二十年前,或许我还可以和你调侃几句。不过现在我显然没这个心情,也没这个时间了。”匪徒举起枪。
“迟来的处决,不值得谁来见证。都退下吧。我亲自解决。”
其他人立刻消失,街道上只剩他们两人。
周的右手已经摸到了腰带上的光刃。他此时还带有一丝侥幸心理,说句话给自己壮胆:“你真的确信,你的枪比我的刀快?”
“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依旧如此,”匪徒并没有被周吓到,“当初是我大发慈悲才把你放走,如今你还想在我手下逃掉第二次?你的人头和你脑袋里的东西,我都会一并呈上皇帝。你的罪行,罄竹难书。”
见此情形,周是一点抵抗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跪下求饶。
“求求您,给我一条生路吧,我还不想死在这里······”
“你的命根本不够偿还被你活埋的那些人的命。说吧,你是做我的枪下亡魂,还是在皇帝面前忏悔陈述?”
“我······我,我!带我走吧,我知无不言。”周扔掉自己的光刃,举起双手。
“真可怕,你在这个王国只手遮天,竟然还在害怕我。”那人收起枪,伸手准备拿电击枪。
周抓住这个时间空档,飞身跃起,一脚踢了过来。
可是匪徒的手比他更快,在周踢到他的要害之前一瞬间,他转身拔枪怒射,废掉了周的左腿。周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不自量力。”那人掏出电击枪把周击晕,招呼手下把他带走。
临走前,他特意用本地号码拨打了急救电话,告知他们外交部的地下有人被困。
“共和国的家伙们,这次我大发慈悲救你们一命,下次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这时那人觉察到身后的通道传来了响动,本能地回头看去。墨和她的破城矛一起飞了出来,稳稳落地。她举起破城矛,做好了进攻准备。
“想走?你们是什么人?”她冷冷地质问。
“你有必要知道么?”
“你们不能带他走。他害死了那么多人,他应该接受我们的审判。他是我们的罪犯。我们之间有笔账要算。”
那人不为所动。
“他首先是帝国的罪犯,然后才是你们的罪犯。”
“你们无权带他走。看你们的装束,也不像是执法人员。”
“我们确实不是执法人员,但你又是什么?”
双方顿时剑拔弩张。有几名特战队员先后从地道里钻了出来。
“切,还有支援吗,”那人撇撇嘴,“本来不想留下任何目击者的。快撤退!”
有人丢出了一个麻痹弹,大家躲闪不及,一阵闪光过后那些人瞬间没了踪影。
恢复意识以后,墨失神地坐在地上望着前方,全然不顾头顶上的瓢泼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