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直不理解，台上的苦旦究竟是怎么能哭得那么惨的？
自己心里都这么苦了，也就只是看着戏，跟着默默流泪而已！
天生的仇人（六）
今晚唱完，戏班子就会连夜拆戏台，正常拆完差不多到天亮了，他们就会回家。
莫言尘，还在家吗？
应该已经去禄州了吧？
楚凌书拿出手机，茫然地翻着微信通讯录。
明明知道是没意义的事！莫言尘早在决裂当天就被他拉黑了。
楚凌书从班级群里进去，看着一排排同学头像中，莫言尘的微信头像。莫言尘从来没有用自己真人头像当做微信头像，仅仅只是一张黑底的人物简笔画。
寒假很快就会过去，开学后怎么办？
一般除非刚升学，或者重新分班，否则大家是默认固定座位的。
他还要跟莫言尘同桌吗？
或者说，莫言尘还会愿意跟他同桌吗？被自己先发制人地踹了，应该会很生气吧？
没办法，楚凌书如果不这样做，等到莫言尘摊牌了，他更撑不下去！
不管有多在乎，先放手的人，多少总是好过一点！
这就是其妙的自尊心在作祟。
不是我失去了，而是我不要了！
是我不要了！
莫言尘，你怎么能对我做出这样的事？
莫言尘，你拉我下水，却不愿意陪着我游到彼岸。
年纪极轻的少年，人生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挫折与痛苦，他还不够强大到可以淡定地掩饰悲伤。
楚凌书握着手机，埋下脸去，难以抑制地轻声哭泣起来。
在楚凌书如今的思维里，莫言尘过往对他付出的所有温柔与爱意，甚至连他们偶遇于一个班级，一张桌子，都成了刻意的阴谋。
莫言尘与江南风的阴谋与玩弄！
……
凌晨四点，戏台幕布全部已经拆解完了，道具整理完毕。
剧团的几辆车整装待发，准备回家过年。
楚凌书坐在后座上，前排是开车的老爸楚文雄，和还在卸脸妆的老妈朱瑾。
“回家过好年咯！”楚文雄心情很不错，“凌书，今年给你封个超大的红包，就当奖励你期末考取得大进步，怎么样？”
“那必须的！”朱瑾心情愉悦地附和到。
楚凌书靠在后座，脸朝着车窗外，闭眼假寐。
“睡着了！”朱瑾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对楚文雄说。
夫妻俩压低了声音继续聊天。
是啊，期末考确实进步挺大，从班级35名后进到了班级第23名。
莫言尘，还欠他一个“有求必应！”
然而这个承诺永远不会实现了。
莫言尘，许下它的时候，是认真的吗？
有热意从紧闭的眼角缝中挤出，楚凌书悄悄抬手抹去。
狠狠地，恣意妄为地伤心过这些日子，过后他一定要重新做回以前的楚凌书！
傲娇，阳光开朗，自信甚至自恋，没心没肺的楚凌书。
他可以跟每个同学都嘻嘻哈哈，跟每个漂亮女生都可以撩拨几句，跟每个男生都可以把酒言欢，哪怕其实他酒量并不咋滴，但胜在摇骰子他很少输，猜拳也大多是赢。
也许，此后连见到每个长得帅的男生也能调戏一番了！
呵呵！
已经下水的楚凌书！
但是，从此莫言尘不再是莫言尘，他仅仅就是莫家的孩子。
依然是同学，是班长，甚至是同桌。
最初两人零交流，不也照样过了一个多月，相安无事！
以后也可以！一定可以！
天生的仇人（六）
早晨七点，楚凌书和父母回到了老家九平。
父母陪剧团先去整理道具，以及给成员结算薪水和奖金。
楚凌书先拖着满满两大麻袋准备过年用的肉类菜类，干货，各种水果和糖等先回家，他气喘吁吁地半提半拖着两袋沉重的货品转进巷子里。
本来父母叫他空手先回家就好，但楚凌书就是很想找点重活干，觉得身体的沉重能分散去他感受心头的沉重的意识。
没功夫去伤心的人，更容易度过伤心的日子。
楚凌书半提半拖着两袋货品走到了家门口，埋头看着地面的视线里，蓦然出现了一双白色的球鞋，浅色的牛仔裤。
楚凌书心头一震，手脚顿时失去了力量。
哪怕不抬头，他也知道站在跟前的人是谁。
每个细节，他的气息，楚凌书太熟悉了，深入脑海，篆刻心间。
楚凌书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心跳得极快。脑中慌乱而极速地思考着，该怎么办。
“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好多天！”头顶传来熟悉的，却透着疲惫的，低沉的声音。
楚凌书猛然抬头，看着眼前之人，缓缓地站直了身子。
依然很俊美的容颜，只是眼底透着一股陌生的漠然，以及一丝瞬息间几番变幻的冷与热。
熟悉，却又陌生。
楚凌书想提起两袋货品立刻进屋去，双手拎着袋子却怎么也拎不动了。
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我等你好多天了！”莫言尘又说了一句，声音微哑。
楚凌书脑袋翁嗡嗡响着，一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怎么办？总不能丢下东西跑了吧，显得太没阵脚了。
“你有事吗？”楚凌书淡漠地开口问到。
莫言尘看着他，安静了一会才说到:“如何，才算有事？”
“既然没事，就请不要影响我做事！”楚凌书说完，一鼓作气，一手提起一袋东西急步走到门前放下，翻出钥匙开了门。
胡乱扯起两袋货品扔进了屋里，快速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