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书的视线移到他的脚上，看到了黑色的电子脚镣。
麻木的心顿时再次被烈火灼烧着醒了过来。
他扶着床沿，跪了下去，埋头痛哭。
哪有什么可以面对的，都是不可承受之痛。
记忆缺损
过了不知道多久，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凌书抬头，看到了看着他沉默的父亲。
“对不起！”
“对不起！”
父子俩同时说出口。
楚凌书摇了摇头，抹了下脸上的泪水，想说什么，却好一会说不出来，喉咙发梗，发不出声音。
“以后好好的！不要让你妈担心。”楚文雄说。
朱瑾开始小声哭泣，却没有眼泪，也许流不出来了。
“爸爸不是故意的！”楚文雄又说了一句。
“嗯！”楚凌书点头。
“不用再过来了，回家后好好照顾自己就好，不用管爸爸的事了！”楚文雄说。
楚凌书很多年都没有听父亲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了，上次好像还是十岁以前。
他再次把脸埋在床垫上，哭得浑身一耸一耸的。
一家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实在没有心思。
楚凌书陪着父母呆愣了很久，直到天黑了，他才离开了市医院，接着打车去了医大附院。
坐在出租车上心头就已经发紧到了快窒息的感觉，莫言尘醒来了吗？情况怎么样？一定很痛苦吧？会生自己气吗？
楚凌书反复地换位思维，假如自己是莫言尘，会生对方的气吗？
会，他告诉自己！
忍不住又埋头，无声地悲泣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到了医大附院，走到ICU厅堂，依然看到莫家一些亲戚在，没有看到江南风。
楚凌书咬紧牙关，抵抗颤抖时上下牙齿的互相碰撞。他低头不去看莫家亲戚的眼光，直接向护士台走去。
“您好！请问，”楚凌书深呼吸着，“上午送来的……”
“跟我来！”
楚凌书转头，看到了江南风。
他脚步发虚地跟了过去。
走到角落里，江南风站住，转头看着他，沉默着。
楚凌书越来越紧张，心脏快要被捏碎了般难忍时，江南风才开口了。
“醒了！度过了安全期，”他说，“但是……”
“但是什么？”楚凌书死死盯着江南风。
“记忆有部分缺损，他不记得跟事故有关的所有事了，只以为是在路上出了车祸！”江南风说。
楚凌书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不敢再问别的。
“我去看看他！”他沙哑地说。
江南风点点头说:“再观察一小时就会转普通病房，呃……你得有心理准备。”
楚凌书脸色惨白地看着他。
“他也忘记了一部分人，嗯……不记得自己家还有什么世仇之类的！”江南风小心地说，“也许……”
“别……别说了！”楚凌书浑身颤抖着。
他不信！
“我去看他！”楚凌书站了起来。
江南风拉住他说:“再等等，一会转普通病房再去！”
楚凌书被他拉得虚晃了一下，踉跄着坐了回去，浑身轻得像要飘了起来般，脑袋嗡嗡响着，失去了好好思考的能力。
思维混乱，理不清，原本的痛苦被无边的慌张吞噬了。
莫言尘是他撑下去的最大动力了！
如果没有莫言尘……他不敢想象。
“我去看他！”楚凌书昏头昏脑地又站了起来。
“再等十几分钟！”江南风跟着站起来。
莫言尘，你看着我啊
过了一会，听到护士在喊:“莫言尘家属过来一下！”
楚凌书跟在江南风后面，快速走到ICU病房门口。
“现在转到普通病房去！”护士说。
江南风跟着护士进了病房，楚凌书站在门口，浑身细微地发颤着，突然不敢面对莫言尘了。
不管莫言尘记不记得事故原因，他都害怕！
他背靠在病房门边的墙壁上，支撑身体。昏昏沉沉等了一会，突然有护士在前头，带着病床从病房里推了出来。
楚凌书僵硬的转过身子，看着渐渐出现在他眼前的莫言尘。
视线从盖着被子的脚部开始，移动到了那张脸。
死死支撑着的心防瞬间崩溃了。
他一步上前，颤抖的双手捧住莫言尘的苍白的脸，止不住的泪水大颗地滴落在莫言尘身上的被子里，
“莫言尘~”他哑着嗓子，脆弱地唤到。
所有的坚强和勇敢，在见到莫言尘的瞬间被瓦解殆尽。
病床停了一下。
楚凌书紧紧盯着莫言尘的眼睛，莫言尘也正看着他，却是满眼的迷茫与怔愣。
楚凌书停止了哭泣，瞪着大眼，一动不敢动地看着莫言尘。
莫言尘突然缩了一下脖子，同时抬起打着吊瓶的手，扯了一下楚凌书捧着他脸的手。
他在抗拒！
“先下去，一会再说！”江南风绕过来，扶起楚凌书说到。
病床被推着继续往前走，莫言尘侧过脸，茫然而疑惑的眼神粘在楚凌书脸上。
楚凌书突然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江南风跟着蹲下去，双手揽着他的肩，叹着气。
“冷静点，后面再看看，现在情况还没稳定！”江南风说到。
莫家的亲戚都跟在病床后面一起去往普通病房，江南风也就放心的留下来陪着楚凌书。
楚凌书感觉呼吸困难，上气接不了下气的感觉。他想站起来，撑着地面，试了几次，才在江南风的帮助下起了身。
他看着病床消失的方向，脚步虚软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