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掌柜，有人送礼。”
坐在摇椅上的佟掌柜立在一张长案前，盯着人帮他装裱画作。
这乃是汉朝墓穴中挖出来的宝贝，里面绘制的是墓主人在宫廷之中宴饮的画面。
很贵，但是独此一份。
跟着佟掌柜四周站着京都城之中各方的书画大儒鉴宝专家。
今日佟掌柜正是为了炫耀此画作举办的宴会。
“如何，我的眼光毒吧？”
可是佟掌柜的期待只换来了沉默。
佟掌柜抬眼对着他们脸上看去，发现他们都回避他的眼神。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佟掌柜，有人送礼送来这个！”
这个天杀的蠢材，他又没聋，有必要同样的话说两次吗？
不过是送礼，天天都有人想破脑袋变着法儿要给他送礼，他还不想要呢，有什么稀奇？
“各位，难道你们怀疑我的眼光？”
佟掌柜正色说道：“我的货源可是靠谱，你们今日若不说出个丁卯来，我可不让你们走！”
佟掌柜既然这样说了，在场的人便都紧张起来，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
其中一个同样的书画大儒亦是收藏大家，指着画作：“不觉得绘画技巧太超前了吗？”
他这话也就很直白了，此画是仿冒的，而且还很新。
一个专攻史书的老先生摸了摸胡须，用颇为探究的眼神问道：“敢问此乃何人之墓？依托哪段历史，墓主人乃是什么身份？”
三问将佟掌柜的火气点燃了：“这不是我请你们来的原因吗？”
几人对视一眼，决定长痛不如短痛：“佟掌柜这次恐怕着了眼，若是能追回银两，就快去吧。”
几人都这样说，佟掌柜心底也凉了。
果然，这等好东西若非出自皇陵，如何得有？
可是汉代历史上宴会众多，哪里看得出这是哪段宴会？
孤品不买，能出这种价值连城的画作的墓穴，必然还有其他的宝贝。需要同时瞧瞧一墓的几样宝贝，这种跟盗墓贼打交道的规矩，他佟掌柜如何不懂。
只是懂是懂，看中了眼便就容易被忽悠。
“行了，卷起来！”
佟掌柜本就心里没底，若百分百确定是真品，谁也别想看到。
店里的伙计们听得立刻开始卷画轴，到底是花了八百两白银买的，他们也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包裹起来。
徐福见到桌子空出来了，立马激动上前举着手中长木盒喜滋滋第三次说道：“佟掌柜，你就看看吧！”
佟掌柜只觉得脑仁疼，连责骂的力气都没了，挥挥手示意展开。
在场还没走的几名造诣大家都停下来，等着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徐福颇为潇洒的将画轴滚开，几名大家一起围上去，哎呦一声，都看着佟掌柜笑起来。
“陆千壑呀！”
佟掌柜手一撑扶手便站了起来，一步跨到长桌前，定睛看起来。
他是这方面的行家，仔细看几眼便能看出是否是真货。
几个名家呵呵笑着道“不用看，这不就是昨日以一千六百零高价拍下的那幅童子牧牛图嘛！”
佟掌柜如何不知道，立刻警觉转头看向嘻嘻笑着的徐福。
“谁送的？”
徐福笑着道：“就是上次佟掌柜打发走的那个商人。”
几个名家立刻寻着借口一起离开了，走出门外，在过身侧的时候，纷纷转头看着这个形容颓丧，面容脱力的年轻人。
“见过？”
“不曾，想来不是帝都中人。”
沈俊南终于听到这位佟掌柜开口说话了。
佟掌柜盯着面色完全看不出青年人活力的沈俊南拱手：“公子好大手笔，陆千壑的画我确实喜爱，但是也没有到必须要拥有的程度。”
“哦，那敢问佟掌柜喜欢到什么程度？”
佟掌柜似笑非笑，恍若欢笑话一般道：“看公子接下来的话了。”
沈俊南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秘密，想来佟掌柜在里面欣赏了一个时辰的画作的同时，已经派了手下去他下榻之处调查了个里外清楚。
“节约大家时间，我便失礼直说了。我呢，就一心要买地皮做生意，正好中间隔了一个店铺，让我心里很是不舒服。”
“所以我想着要拿下中间的店铺，却没人说的清楚背后的东家，若是不知道东家，我去哪里买？”
佟掌柜转头对着徐福缓缓道：“去把画装好，原样送给这位公子。”
沈俊南早知道不会容易，便有气无力站起身来，无所谓地说道：“都说你这里肯定能问的出来，果然还是不行，我便另做他谋便是。”
佟掌柜见沈俊南并无求他之意，言语之中也透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从容，心下转动。
见到沈俊南接过画转身就走，那脚步还加快了，忍不住就喊出了声。
“等一下！”
沈俊南翻了个白眼，打了两个哈欠，无语转头。
就非得来这一出是吧？
是不是还要再表演一个举棋不定犹豫不决，最后才能想通？
果然，在佟掌柜表演的时候，沈俊南连续打了三个哈欠，终于缩短了他的心理历程。
“你当真能够买下芳香堂？”
“那我费这些力气做什么？”
佟掌柜被呛了一句，却不罢休：“无论如何都要买？”
沈俊南忍住哈欠点头：“买！老子就是要买下一条街，开他一整条街的店铺！”
佟掌柜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再看向沈俊南的时候，眸光之中坚定深沉了不少。
“将画作拿回去，放在我的柜子里锁上，谁也不许碰。”
徐福听得立刻走到沈俊南身边，沈俊南只对着他斜了一下眼，示意他自己拿便是。
虽然沈俊南是懒，可是在佟掌柜眼中看来便是对一千六白两的不屑一顾，心中的决心更定了定。
“沈公子，现在还早，我让府中备上酒席，咱们先饮乐，等到夜深，我们再谈。”
这倒是不行，沈俊南还要回去和叶明昭碰面呢，这成功的消息也许得立刻递送出去。
可是佟掌柜很坚持，沈俊南想了想觉得没法，也就不挣扎了，随着他去。
叶明昭是个急性子，见到时辰到了，沈俊南还未来，便想都不想起身就去寻。
还好玉棠截住了他，拉着惊讶就要叫出声的叶明昭上了马车。
“玉娘子怎么也来了？难道南哥儿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