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怀疑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不然无法解释自己现在这种奇怪的状态。
飘在空中无处着力。
他试着移动身体，但身体就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一动不动。
他只能保持着这个奇怪的视角，从自己身体后方的高处，俯瞰着自己的身体，被不知名的事物操纵着和布鲁诺打了招呼。
布鲁诺一脸震惊，看向墙壁角落，但什么也看不到。
“是呢，这个能力的作用其实是让照明术由‘想看见’这种术式产生的主观的想法变成了‘不想被看见’的术式，所以你看不见我。”
“赫尔”开口说道。
她解除了照明术，出现在布鲁诺面前。
布鲁诺瞳孔一缩，两嘴唇打颤。
“你你你，你是……早上的那个人？”
“赫尔”嘴角翘起。
“有三年没见了吧，布鲁诺，我是赫尔。”
布鲁诺闻言长大了嘴，好半天才合上。然后他想了想说道。
“三年？……不是五年吗。”
“五年……？哦，对的，是五年，我记错了。总之，好久不见呀，布鲁诺。好兄弟，你过得还好吗？”
“赫尔”上前给了布鲁诺一个大大的拥抱，布鲁诺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他慌乱着想用手反抱住对方，但是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他有点颓然地把手放下。
“赫尔”放开手有点奇怪地看向他。
“怎么了，你表情这么怪？”
布鲁诺沉默了半晌，开口道。
“……我可没听说好兄弟变成了一个女人啊。”
“赫尔”耸了耸肩。
“发生了一点意外，要知道，我作为……裁决骑士，可是每天都在跟稀奇古怪的东西打交道。”
“先不说这个，”“赫尔”打断了话题，“你知道玛利亚修女现在在哪里吗？”
“你找她？有什么事。”布鲁诺有点疑惑，他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赫尔”看出了布鲁诺心中的迟疑。
“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尽管开口。我知道，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可能让你有点误会，但我可以解释清楚。”
布鲁诺就看向她，皱着眉说道。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是裁决骑士，出现在案发现场会很难理解吗？我有我的做法。”
“可你不是被派来解决这个案件的骑士。”
“是这样没错，可是神父也算是我的老朋友……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出一份力。”
在说到“老朋友”三个字的时候，“赫尔”的眼睛暗淡了下来。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会出现在这里纯属是意外，我以为来的人会是与案件有关的人。”
布鲁诺点点头。
“你还记得你进修道院的第一年圣诞日那天，我们一起做了什么事吗？”
“……我们一起去偷窥了玛利亚修女洗澡，还把她换下来的袜子拿回了宿舍，许愿圣诞老人会把礼物放进这只袜子里。”
“结果第二天我们两个都没收到礼物，倒是被查寝查到修女的袜子给通报批评了一顿。”布鲁诺接过话。
“……是你太蠢了，才会被发现，布鲁诺。哪有人会把偷来的袜子藏在床头下。”
“你还不是藏在了衣柜里。”
布鲁诺说道。
“我相信你是赫尔了，这种无聊的回忆也只有我们两个还会记得。”
“赫尔”扯了扯嘴角。
“那就带我去找玛利亚吧，布鲁诺。”
布鲁诺双手合在胸前。
“很抱歉，可是现在去不了，赫尔。”
“就在来这里之前，从裁决院来的骑士就下令各个殿的人员不得走动，在他抓到凶手之前。”
“就连同是裁决骑士的我也不行？”
“这个……”布鲁诺迟疑地看了她一眼，说，“如果有骑士本人的允许的话。”
“那就不是问题了，”“赫尔”双手叉腰，“我跟他熟得很，有我帮忙他高兴还来不及，肯定不会阻拦我。”
“还是得经过本人同意才行。”
布鲁诺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羽毛笔。
“我可以帮你联系他。”
“……那你拿出支笔干嘛。”
“既然不能随意走动，也不清楚骑士在哪，那就只好通过‘圣言’的力量去通知他。在一些需要书写的文字类圣言中有个叫作‘呐喊’的圣言，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将需要的信息通知到任何人。”
“……你还有这种技能……？”像是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朋友，有着不为自己所知的一面，“赫尔”惊奇得张大了眼睛。
布鲁诺握着羽毛笔的手停在了半空。
“我们好歹也有五年没见了，各自有着自己的秘密也不奇怪。”
“就像我一开始也认不出你。”
“那好吧，呃……我是说，还是先别打扰他了，他现在应该在忙，等过会儿有时间我们再去见他。”
“赫尔”摆摆手说道。
布鲁诺闻言默默收起了羽毛笔，他的神色有点难以言喻，他看着赫尔，就像是有千言万语般待要诉说。片刻后他又冷静了下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到屋外吧。”
“哦……好。”
“赫尔”说着，不动声色地将地上的戒指踩在了脚下。
布鲁诺转身正要往屋外走去，突然他回过头看向“赫尔”。
“差点忘了，赫尔你早上是要去见神父吧。”
“早上……？呃，对的，早上我是要去见神父来着。”
“那你跟神父见面后早上发生了什么事你还记得吗？”
“……在跟神父见面以后，我独自一人去了教堂的书库。就在我翻阅书的时候，教堂里传出了叫喊声，于是我觉得奇怪，就在教堂内寻找了起来。”
“然后顺着修士说的方向找到了这个房间。”
布鲁诺点头。他回头走向屋外。
“赫尔”悄悄将脚下的戒指捡起来放进怀里。她转过头看向身体后方的半空中，虽然那里只有一堵木墙隔绝了视线，但是她就像是在看着空中的什么东西。
赫尔心里一惊，发现自己与对方对上了视线。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自己与自己对视。古怪的视角让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想要移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动弹不得，好似被对方的双眼给吸了进去。而且这股吸力越来越大。
伴随着一阵眩晕感，飘浮在空中的赫尔发现自己重新回归了自己的身体，他的视线前方变成了一堵木墙。
刚刚的经历就好像做了一场梦，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不知名的东西操纵着和别人对话。可是怀里的戒指触感告诉他那分明不是个梦。甚至他还依稀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
伪造者……必将迎来末日……
话语好似被干扰一般听不太清。
赫尔只觉得疑惑变得越来越多，像是陷进了迷雾。自己还是自己吗。
他想要见到玛利亚，但是他现在更想要回宿舍拿回自己的佩剑。
一股深深的危机感笼罩在他的内心。
但是，不管怎么说，眼下需要布鲁诺的帮忙。
赫尔抬脚跟上布鲁诺的步伐。
刚刚的闹剧也算是帮了他的忙。只是不知道什么东西住进了自己的身体，每每回想起来总有股浑身要起鸡皮疙瘩的感受。
他记得裁决院有位从降灵科毕业的骑士，等这次事件过后试着去拜访一下吧。
刚走出内室的门，他抬眼看到了一抹鲜红的身影。
赫尔顿时觉得浑身冰冷得像是坠入了冰窟。
这家伙……不是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