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
在曹雪崖面前，方纵把姿态放得很低。
当他说出“百死莫辞”一句时，曹雪崖忍不住放声大笑。
“小方，你的确很聪明，没有让我失望！”
曹雪崖笑着朝茶桌对面的位子一指：“过来坐。”
方纵告了声罪，坐到了刚才曹雪雯的位子上。
鼻尖传来一丝淡淡的幽香，心中不由一动。
曹雪崖在招揽他之前，对他的根底查了个底儿掉。
方纵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不过，他能打听的对象只有刘熊和唐平，有用的信息并不多。
比如曹家有几口人，分别是谁。
再比如，曹雪崖有可能因为修行的缘故，近些年好像一直不近女色。
此外，曹家小姐素有盘芝县第一美人之称，据说早已许配了人家，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迎亲。
这缕幽香十分雅致，比何青青用的水粉明显好得多。
那么，香气的主人就呼之欲出了。
一想到曹家小姐刚才就坐在这里，和曹雪崖讨论今晚发生的事情，方纵突然间有了一丝明悟。
只要今晚这一关顺利度过，曹家应该就不会对自己有多大疑心了。
“小方，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帮刘熊出头？”
一听这话，方纵心中一宽。
刘熊想把女儿嫁给自己，整个衙门里只有刑房赵书办知情，可曹雪崖问出这一句，可见赵书办不是曹家的人。
连赵书办都没有收服，那就说明曹家对盘芝县的把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密。
“不瞒少爷，”方纵故意露出些许忸怩之色，“我打算跟刘家提亲。”
“哦？”
是人就有八卦之心，曹雪崖闻言顿时来了兴致。
“不是说你之前想娶何家的女儿吗，怎么突然又跟刘家提亲？”
后世的职场经验表明，男人之间如果聊到了女人，尤其是透露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小秘密，就会很快跟对方拉近距离。
所以，方纵决定把这个话题说的尽量长一点，深一点。
“少爷，您肯定知道，我跟了何班头两年，一直都对何家小姐心存好感。”
“嗯，我知道。”曹雪崖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但方纵可以肯定，他一定不晓得其中的细节。
于是，开始絮絮叨叨讲述两年来的遭遇，尤其是如何讨好何青青，如何为了她各种跪舔。
后世锻炼出来的口才，在此刻展露无遗。
细致而生动的讲述，不光吸引了从没有过恋爱经历的曹雪崖，也深深地吸引了内堂的曹雪雯。
作为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她对爱情的了解和想象，全都来自于书本。
她从没有听过，一个男人居然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付出那么多的真情。
这一刻，透过屏风，曹雪雯的眼中出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恋人形象。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曹雪崖已经不知不觉和方纵共情。
“你现在已经提了班头，又有我们曹家的照拂，荣华富贵指日可待，难道何夫人还看不起你？”
“其实，何夫人心里想的是……她想，她想……”
方纵越是迟疑，曹雪崖越是想听。
“她想做什么，快说！”
“何夫人一心想要把——”方纵费力地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道，“她想把何小姐送到您身边。”
“什么？”
曹雪崖对这个还真不清楚，先是觉得荒谬之极，跟着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样，勃然大怒。
“她们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动这样的心思？”曹雪崖杀机立起，“曹安！”
“少爷！”曹安从门外闪了进来。
“你现在就去把何家母女的人头拿来！”
“万万不可！”
方纵吓了一跳，万没想到曹雪崖的反应这么激烈，连连求情。
“少爷，何夫人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无知妇人，何必——”
“住口！”
曹雪崖额头青筋直跳，看来是真的怒了！
“二哥，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内堂的曹雪雯终于开口，“曹安，你先下去。”
“是！”
“你知道此事？”曹雪崖脖子一拧，看向内堂。
“以咱们曹家的富贵，想留在你身边服侍的不知凡几，难道全都要杀了不成？”
曹雪崖一滞，默然不语。
“你要是真把何家母女杀了，反倒容易落下口实，”曹雪雯继续劝解，“顾家要是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方纵低着头不敢吱声，听到“顾家”二字不由一惊。
曹三小姐口中的“顾家”，莫非就是“顾、颜、房、郁”四大世家里的顾家？
听到妹妹劝阻，曹雪崖脸上的怒气渐渐消退，可仍有话要问。
“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此等无聊的小事天天都有，二哥真想听吗？”
曹雪崖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看向方纵。
“小妹，你安排一下，等方纵跟刘家提亲之后，就让何青青给方纵做妾。”
“啊？”方纵愕然抬头，呆呆地看着曹雪崖，“少爷——”
“你不是喜欢何青青吗？”曹雪崖嘴角浮现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我成全你！”
“可是——”方纵还想再说。
“怎么，你不愿意？”
语气森然，话风不对，方纵立刻低头。
“属下愿意，谢少爷成全！”
内堂的曹雪雯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这位二哥什么都好，唯独在男女之事上面有洁癖，一旦触及便会失去分寸。
她实在很好奇，二哥念念不忘的那位“四师姐”，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居然把二哥迷到如此程度。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青青这种自私愚蠢的小女人，天生就该为婢为妾，能嫁给方纵算她运气。
只不知自己要嫁的那位夫婿，会不会有方纵一半的细心与柔情？
经过这一通怒火，曹雪崖兴致大减，对县衙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就没怎么细问。
简单地询问了一下颜书衡的反应，以及成广笑和雷鸣的状况，便草草打发方纵离去。
等方纵走后，曹雪雯从内堂走了出来。
“二哥，你失态了！”
曹雪崖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转而说起了刚才的决定。
“何青青的事情你抓紧办，免得别人说我和一个班头抢女人。”
“谁敢嚼这种舌头——”
曹雪雯还想再说，曹雪崖已经拂袖而去。
“早点休息吧，明天就该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