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伊从医院回到江家,一进门,她旋即傻眼。
大大小小的礼盒摆满大堂,连同客厅亦是被彻底占据。
这是……怎么回事?陈小伊小心翼翼的找空隙处落脚,好不容易挪到楼梯口,二楼一人影突然朝她飞速奔来。
陈小伊来不及看清,暖人的温度已然降至。
“小伊!”秦怀柔一把抱住她,“你的伯母回来了~。”
陈小伊有片刻愣怔,紧接着她眼眶发酸,在回抱住秦怀柔后,陈小伊激动开口,“伯母,您在非洲还好吗?怎么感觉您瘦了呢……”
早已把陈小伊当自己的女儿看待,秦怀柔细细吻上她发顶,“很好的,只是太热我没什么胃口,所以瘦了些。倒是你,不止高了还变漂亮了,看得伯母好欣慰。”
两人一番叙旧,某位遭到无视的江家正主只好尬着头皮打断,“咳咳,小伊啊……伯父也回来了。”
他是标准的笑面虎,何谓笑里藏刀形容的正是此人,但现在他却像个吵着要穿小棉袄的普通长辈,在孩子面前极力寻求存在感。
如果有外人在场,也许还真会将他们当做一家三口看待。
就这样两大一小说了好一会子话,陈小伊的情绪才逐渐平复。
“伯父、伯母,我之前发的短信,你们有收到吗?”陈小伊抹去眼泪,她问。
江榕笑意加深,“呵呵,没收到我们回复,吓一跳吧?是我让你伯母别回的,好突然出现给你个惊喜。”
闻言,陈小伊小小的流了滴汗,原来伯父也会有玩心,不过这样也好,在得知大哥结婚,伯父、伯母会回江城后,她本就改了主意,决定当面和他们道别。
于是陈小伊引二人去了她的卧室,万分郑重地做出感谢。
眼看孩子说完要跪地,秦怀柔赶忙拉住她,“小伊啊,你这是怎么了?”
江榕已经猜到大概,他先是皱眉,不一会又面色舒展,“好吧,毕竟是自己家,按理是该搬回去住的。”
陈小伊是白爷侄女一事,江榕从江枫那儿有所耳闻。
可秦怀柔不能接受,她紧紧握住陈小伊的手,“小伊你真的要搬去白家?”
陈小伊低下头,“……是的伯母。”
秦怀柔还想再说什么,发现江榕在对她挤眉弄眼,略一思忖,秦怀柔干脆和江榕退到房外。
“你怎么搞的,干嘛同意小伊离开。”秦怀柔很是不愿,“我不管,反正我不答应。”
江榕便轻轻搂住她肩膀,颇有些感慨的说道,“忘了我们家有三个儿子?”
不同江榕出身一般,秦怀柔是秦老爷子的独生女,她从小就被整个秦家捧在手心里长大,可谓既刁蛮又单纯,当年为了和江榕结婚,秦怀柔甚至和秦老爷子断绝过关系,要不是江榕争气,下海经商闯出一番成就,秦老爷子有了台阶下,父女俩的关系恐怕还僵持至今,所以秦怀柔的人际关系一直很简单,没经历过勾心斗角,更不懂深谋远虑。
“三个儿子怎么了?老大下个月结婚,老二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样,老三……”说到这秦怀柔顿了下,“都怪那些神棍,要不然老三早该上大学了,也不会有事没事就被爸扔去部队操练。”
秦怀柔表面暴力,对孩子她还是打心底里疼爱的。
此时江榕宠溺的看着秦怀柔,正是为了保护她的这份单纯,江榕当年才会拼了命的奋斗。
江榕便很是耐心的给出解释,“那么除去老大和老三,你觉得小伊和老二怎么样?”
秦怀柔眸光微闪,如同被点醒,她很快面露喜色,“你是说……是说……”
“没错,小伊如果能和老二在一起,以后还是得搬回我们家住。”
可听着听着,秦怀柔又担心起来,“老二性格古怪,自由散漫惯了,我担心他不会听话。”
换来江榕一声浅笑,“那就得看孩子们自己的造化了,我们强求不得,最多给他们制造点机会。”
二人在这边乱点鸳鸯谱,远在云南的江夜背后突然发凉,他僵着身子,一股莫名其妙的威胁感迫近胸腔。
而在和一众公司经理开会的江枫,鹰眸亦是微微眯起。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种不祥的预感……
当天晚上,江夜换下军装,他简单收拾了行李,准备飞回江城。
“夜,你这是要去哪?”一容貌清秀的女子入内。
她是云南军区总司令长女,全名钟麒媱,入伍不久,仅有少尉军衔。见到江夜她理应毕恭毕敬的称呼一声少将,然而钟麒媱没有,还反过来以秦老爷子与钟总司令的关系为借口,一再漠视军规。
对此江夜始终保持沉默,是看在外公的面上。
钟麒媱不知,她愈发胆大妄为,现在更是挡住江夜,“上次你就擅自离开过军区,是不是非要我告诉爸爸,你才会收敛?”
钟麒媱身为将门虎女,从不把任何人放眼里,外加自我感觉良好,认为所有男人都该匍匐在她裙边。
“让开。”江夜面色转冷,他能忍的底限已到此为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让,这里不是你家,你不能随心所欲。”
气氛僵持,江夜懒得和她啰嗦,干脆绕开钟麒媱,把锁在抽屉里的文件袋装入行囊。
钟麒媱看见,她当即大喊,“你疯了吗,还要带走绝密文件?!知不知道这么做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换来江夜冷笑,“钟小姐,请你弄清楚一件事,这里是我的私人房间,所有的东西也都是我的私人物品,和军方无关。倒是你,不在女兵营呆着,是想受处分吗。”
钟麒媱语塞,由于不甘,她胸腔剧烈起伏。
待到江夜离开,钟麒媱暗自咬牙,没有犹豫,她当下去找了钟总司令。
“胡闹!”
总司令一声呵斥,钟麒媱不禁心生快意,“是啊,他自说自话离开军区,爸,你一定要好好惩罚他。”
可总司令接下去的话,让钟麒媱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江家长子下月大婚,秦姐特地来和我打过招呼,你个女孩子家的瞎掺和什么!还不快滚回营区去!”
总司令是个烈脾气,对女儿和对儿子一样,从不吝惜责骂。
钟麒媱压根不知道有这回事,她懵了好半天,最后怯怯地低下脑袋。
可在回去的路上,钟麒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江夜走的时候好像带走了所有私人物件,他真的只是去参加婚礼吗?还有,江夜居然说要处分她,难道……江夜对她其实是没有兴趣的?不应该啊,她是总司令长女,长得也漂亮,部队里哪个男人不喜欢她的!而且上回给江夜送点心,江夜不是也吃了吗?
钟麒媱自视甚高,在想了许久后,她终是做出决定。
她要去江城,要去参加江家长子的婚礼,到时她一身军装,再带几个士兵,保准能让所有男人怦然心动!江夜见她这么受欢迎,还会如此淡定么?呵呵!
翌日晨,江家
陈小伊简单吃过早饭,她带上杜锦惜的笔记,去了趟穆家。
殊不知她前脚刚走,后脚某位风尘仆仆的少将便带着行李进门。
江夜直奔三楼,发现陈小伊的卧室空荡荡的,仅角落处堆放了几个布包。
江夜蹙眉,丫头人呢?还有这些布包是什么意思?
江夜来晚了,陈小伊要搬回白家,她不止和江榕、秦怀柔说了,昨天趁着晚饭大家都在,她又郑重的谢过江枫和江月,并且表示以后一定会经常来看望他们。
江枫听后沉默,他不知怎么回去的书房,总之他喝了半瓶洋酒。
而江月原本是不准的,但在收到江榕暗中传递的信息后,江月突然笑了,他招来吉米和吉姆,在秦怀柔盛怒的目光下,江月喂了两条古牧一大份牛肉。
此时江夜习惯性的打开手机定位,他眉皱的更紧。
丫头取消了和他的亲密关系?
“嘶……这位不是我们家的少将先生么,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背后传来江月语调怪异的说话声。
江夜回头,“丫头人呢?”
江月唇角轻勾,他凑近江夜,“是问我的小伊么?”
如此挑衅的行为,江夜并未动怒,他平静看着江月,“pansexual,是国际最具名望的哈佛性向测试给出的结论,而你是少数pansexual中,唯一一个还带有极端人格的特殊异类。”
江月不以为意的耸耸肩,“那又如何?”
江夜便继续道,“无所谓性别,但必须是高智商人种,才能燃起你的兴趣。”
“呵呵~。”这回江月状似为难的按住太阳穴,“少将先生,有没有听过理论往往大于实际?”
江月复又道,“性别是什么的确不重要,至于是否非高智商人种不可,我想我早就和某些人说清楚了。”
江夜不解,“什么人?”
然而江月斜过眼,未有回答。
犹记得出国留学的当天,江月登机后收到欧阳桀发来的信息,江月这才知道欧阳桀对他生出误会,鲜少的江月感到无奈,他快速回复,在点击发送的同时手机突然黑屏。
当时江月不屑的‘嗤’了一声,在他来看定是欧阳桀不愿面对现实,故意黑了他手机。
殊不知那次他是真的错怪欧阳桀了,欧阳桀不仅什么都没做,更甚者还以为江月是默认了他们的关系,痴心等了江月好几年。
“算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只希望你不要把pansexual告诉我的小伊,她很单纯,我不想她为这种无聊的理论感到困扰。”
江月说完抬步,留下江夜,他望着江月的背影,神情复杂。
这家伙……
“哦对了,我的小伊这几天会搬回白家,没什么事的话请住在隔壁的你尽量不要打扰她。”
江夜愣住,“……你说什么?”
穆家
没想到陈小伊一大早就过来,杜锦惜高兴之余又是切水果又是准备蛋糕。
“姨母,您不用忙了,我吃过早饭的。”
陈小伊不好意思,杜锦惜却是执意坚持。
“你平时读书辛苦,趁着周末就该好好补补。来,多吃点水果,还可以美颜。”
杜锦惜说着,叉起一大块密瓜递到陈小伊面前。
“谢谢姨母。”陈小伊心头发暖。
之后吃完东西,杜锦惜和往常一样,先是教陈小伊格斗技巧,接着她又询问了陈小伊近况。
两人在客厅闲话家常,直到穆阳从楼上下来。
“小伊?”穆阳明显讶异,“你不是说下午过来吗?”
陈小伊则是把江榕和秦怀柔提前回来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下。
“所以我想多陪陪伯父伯母,今晚就不在你们家吃饭了。”陈小伊又补充一句。
闻言,杜锦惜可谓狠吃一惊。
“小伊,你……你是江家的孩子?”
这件事陈小伊和穆阳说过,一直以为穆阳早就告诉了杜锦惜,不承想杜锦惜竟然毫不知情。
“呃,事情有点复杂,但真要说起来话,我顶多算借住在江家的孤儿。”
相较陈小伊的平静,杜锦惜却是猛然摇头,“不不不,这位江太太的脾气我很清楚,当年她火爆的性子在外可是出了名的!若非打心底里认可你,她是绝不会把一个外人接回家照顾的。”
陈小伊狐疑,“姨母,您认识秦伯母?”
穆阳亦是一脸奇怪的看着妈妈。
杜锦惜自觉失态,她尴尬的笑了笑,“抱歉,提起往事我有些激动了。”
然后杜锦惜倒了杯水,她才缓缓继续,“江太太也就是从前的秦家大小姐,是我恩师的掌上明珠,我虽未见过大小姐本人,但经常能从恩师嘴里听到关于她的事情,大小姐脾气爆,一般人不敢轻易接近,她甚至还敢顶撞恩师,所以恩师瞒着大小姐……”
说到这,杜锦惜忽然打住,她眼神闪了下,“都过去了,现在恩师和她的关系应该不错吧,毕竟江家崛起,恩师再没理由反对大小姐的这桩婚事。”
虽然杜锦惜很巧妙的转变了话题,可陈小伊仍是能听出,她刚才的停顿,并非为了秦伯母的婚姻,而是另有他事。
陈小伊也没多问,姨母既然不说,自然有她不想说的原因,于是陈小伊转而拿出笔记,“姨母,这本笔记我看完了,非常感谢您,我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不过其中有几页撕掉了,是为什么呢?”
陈小伊没有敷衍,她是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细究过的,对人类心理也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所以陈小伊欣然接受a班那群学霸的挑战,是她笃定届时就算输了,在大家眼中也只是个后起之秀实力不足罢了,不会引来过多非议,但倘若她赢了,a班势必消沉很长一段时间,陈小伊便可在此期间重回清静。
“哦,那部分啊。”杜锦惜眼神再次闪烁,“是我师兄早年经手的一个任务,那会我还没加入,都是听恩师后来提起的,想着与我没什么关系,干脆撕了。”
“是这样啊。”陈小伊不免失望,该任务标注了特高机密,她还起了些兴趣呢。
几人默了会,穆阳想起什么,他坐到陈小伊旁边,“你和白臻是怎么回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陈小伊无心隐瞒,她略一思忖,决定从头说起。
殊不知她的这番话,让杜锦惜从头到脚彻底僵硬。
直至穆阳连唤了几次,杜锦惜才如梦初醒般,讷讷地朝陈小伊看去。
“妈?你怎么了?”穆阳从没见过妈妈失神。
陈小伊亦是满头雾水,“姨母,是不是我的身世吓到您了?”
然而杜锦惜不语,她眼底逐渐腾起一层迷雾,像是泪又像是一片鹅毛,遮掩住了她此刻所有的情绪。
见此,陈小伊和穆阳对视。
姨母和白家有过节?
没啊,我妈要是恨谁,一定会报复回去的,你看我爸就知道了。
那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但我觉得妈妈有心事,你别担心,回头我问问她。
两人无声对话。
“小伊……”杜锦惜倏然出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