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安宁,走,妈妈带你去买东西。”安宁的母亲刘桦向安宁微笑招着手。
夕阳的余晖温馨而又寂静,道路两旁的常青树也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她们俩在阳光下走呀走呀,影子拉的老长。街道上也是寂静的,一个人都没有,精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刘桦的脸在阳光下显得那么的温柔,像一场梦一样。
安宁注视着母亲。
“看妈妈都老了。”刘桦低下头,把一绺头发别再而后。
一阵橡胶与地面的摩擦声传来。
“哦。”前面是一辆大货车,正极速驶来。货车上坐着一名司机。
司机把车开的飞快,货车上的篷布在风中刷刷地响着。
货车上的司机正一脸狰狞。笑的那么的诡异,而货车的方向正是……
安宁赶忙拉着母亲的手,躲开迎面开来的汽车。
就在那一瞬间,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连呼吸声都能听的到。
安宁的手还停下那里,只是一秒钟,或许是两秒,三秒。安宁的脑中一片空白。
货车穿过安宁的身体,安宁瞪大双眼,看着自己变得越来越透明,然后越来越稀薄。
“嘭”沉重的撞击声在耳边响起。
货车从安宁身体穿过装上刘桦的身体。挡风玻璃上开出了殷哄的血花,血顺着她的头流下,一滴两滴,随着刘桦的身体飘向空中,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红色抛物线。
母亲的眼是空洞的,她向旁观者一样淡淡看着货车撞击上自己的身体。最终,像一只死鸟一样落在地上,身体稍微抽搐着。
“妈,妈……”安宁嘶吼着跑过去。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夕阳如血。
一米,两米,三米,安宁的脚步越来越轻。清的想要飘起来。
她低下头,不可思议得发现自己的双脚竟消失了,自己的身体只剩下上半身向一个鬼魅一样漂浮在空中。
远处的母亲匍匐在地上,指头还在颤动。
仅剩的两只手在空中不听使唤,安宁游泳一样拼命的划着双臂。还有十米,五米,两米……
就快要触碰到母亲,只有一臂的距离。安宁伸出手,赫然发现自己连手也没了。
安宁摇晃着仅剩下的头,却没有什么用。
刘桦吃力地转过头,脸上已经没了血色,苍白地像纸一样。干裂的嘴唇竟扯出一抹微笑。就闭上眼,再也不动了。
“妈,你起来呀……”安宁呜咽着,却做不了什么。
那是她看到的最后一幕。
泪水顺着脸庞流下,脸上痒痒的。
“嘭嘭嘭。”安宁睁开眼睛,一切又归于平静。
眼前是胖胖的一张脸,手上拿着两个纸袋,一个塑料袋。
郭文韬对着车中的女孩举了举手中冒着热气的布袋。却吃惊地发现女孩刚刚流过的泪痕。
安宁抬起头,揉揉眼睛,太阳已经出来了。
清晨的天气微凉,公园里是寂静的,经过了昨天晚上的事也没有人晨跑了。偶尔走来一两只流浪狗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嗅着。
安宁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来,把手中的包子掰下一块。脚下的流浪狗嗅了两下,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女孩的身影在清晨的阳光里显得格外清丽,微风吹拂,那几只流浪狗竟也显得那样可爱。
要是世界一直这么己经该多好。
郭文韬打开手机,笨拙的在上边划拉了几下,智能手机用着还不是太习惯。
安宁母亲还是没有消息。他叹了口气,抬头不远处安宁站起身,绕过脚边的流浪狗,穿过警戒线,走到发现尸体的地方。
护城河的河水还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安宁蹲在斜坡上,时而用手丈量着距离,时而打开手机。
郭文韬也站起来,带上手套,仔细搜寻着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头儿,死者死亡时间大概是发现尸体前四个小时。”
“好,小王,你辛苦了。”
郭文韬挂了电话,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神色。他挠了挠乱蓬蓬的花白头发,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大口。
河边的安宁站起身,看了郭文韬一眼,却没有说话,而是利落的爬上了斜坡,在警戒线附近的树林里转悠。
西城地处北方,因为近些年来工业的发展,环境也坏了不少,特别是护城河那里。每到六七月份的捞季,两旁的泥沙便往河里流,为了防止水土流失,人们在河边种了不少树。
七月份的树长的正旺盛,繁茂的枝叶彰显着它们的生命力,就如一二十岁的少年,在风里英姿勃发。阳光在叶子的遮蔽下被剪的一块一块的,调皮的在林间躲迷藏。发命案之前,那里一直是孩子们的天堂,在这里荡秋千,捉树猴……好不自在。
当下,安宁正一棵一棵地打量着沐浴在阳光里的树。因为前天刚下过雨,脚下的泥土还是很软的,软的一脚踩下去,好像就要把人吸进去。林间有不少脚印,有小孩子的,大人们的。
一般来说,大人并不会在刚下过雨来树林里,想必是过来寻找自己那调皮的孩子。
终于,安宁在一树下停了下来,她静静地望着那棵树。树上绑着秋千,梆秋千的绳子是那种结实的麻绳,为了装饰秋千还在上面绑了假花。安宁推了一把秋千,秋千便在无人的空气里荡了起来。
不远处的郭文韬还在测量水流的速度,眼睛像章鱼吸盘一样盯着秒表。肥大的身子像一只大型玩具熊一样,安宁突然有些想笑,但还有些害怕,害怕他一不小心便从河边的台子上滚了去。
“文叔……”安宁在远处喊了一声。
郭文韬扭过头,但身体还是有些不灵便,失去了平衡便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安宁抹了一把冷汗,文叔是真的老了。印象中那个背着自己走几公里去看杂耍的文叔在岁月面前也难逃变成一个脚步已经有些蹒跚的老头子。
她快步走向郭文韬,河边那个斜坡对于年轻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跛着脚的文叔又是一个难题。
安宁找了个没被自己踩脏的地方坐下,两只腿耷拉下来,在河水上方晃悠着。看着面前静静流淌的河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我刚才测了水流速度,小王已经测出了死者死亡时间,这样一来,我们就知道命案发生的第一现场了。”郭文韬看了一眼眼前的河水,河水静静地流着,河水的上游有化工厂,商店……。
对于郭文韬来说,有了死亡时间是一很大突破。之前还一直担心鉴定不出死亡时间,失去一天重要线索,现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来。所以也非常感谢法医小王,这实诚的孩子,不知道昨天忙到几点,今天早早就汇报了鉴定结果。郭文韬眼前有浮现出那个沉默寡言但有细心冷静的孩子,等有机会一定要介绍安宁认识。
有了水流速度,有了死亡时间,那就能推测出发现尸体到凶手把尸体投入护城河的距离,也就是命案发生的第一现场。再对现场进行勘察,不免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郭文韬虽然看上去有些木讷,但心里也有自己的一套体系,那是多年的侦查经验的积累,虽然自己不是科班出身,也没受过什么专业训练,但经验还是很老练的。这也是他破案的关键。
“文叔,昨天检查尸体时,你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安宁冷不防地一句把沉浸在思考中的郭文韬拉回了现实。
“奇怪的地方?”郭文韬敲着脚下的水泥板,慢慢的回忆。“绳子,是绳子。”
郭文韬当时也感觉到一点不对劲,便用笔记本记了下来,那是一条不粗不细的麻绳,绑在尸体的脖子上,看上去凶手像是被勒死了一样,但那条麻绳是很细的,并不能勒死一个成年人。
“哎。”郭文韬拍拍自己的脑袋,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说吧,你又有什么想法。”
郭文韬那样子加上说话的语气,真像极了高中的班主任。
“命案就发生在这附近,而不是在上游。”
“嗯?”郭文韬煞有介事地看了安宁一眼,从发生命案到发现尸体是四个小时,而这四个小时在水流的速度下,尸体从上游飘到下游,难道有什么不大对?这会与那段绳子有关?
“文叔,你看。”安宁指了指水泥平台的一角。
“这是什么?看上去像是什么东西摩擦留下的痕迹。”
灰色水泥平台的一角有一处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那里一道发白的痕迹。但护城河上都有栅栏,寻常人是不会穿过栅栏来这里的,况且护城河的水真的臭。
郭文韬又仔细趴上去敲了敲,那种突然灵光一现。
“绳子。”音量提上去了一倍。
安宁掏出口袋里的一节绳子。郭文韬认出那节绳子和死者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在哪找到的?”郭文韬急忙问道。
“那里。”安宁手指了一下。
那个方向是一片树林,就是安宁刚刚站的树林。
“它被踩进了泥里。”
绳子上面是有一些泥,安宁为了保持原装没有擦掉。
“走”。
郭文韬手撑着地站起来,脚步也变得矫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