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伯特倚靠着窗台，眺望着夜幕下的海滨码头。
嗅着新鲜海腥味的海风，听着散漫的海浪声，看到层叠着海浪将白色的浪花拍在远处的石礁上。
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祥和，安详到有点不安。
“这么晚了还不打算睡觉吗？”身后传来一声惬意的喊声。
阿尔兹穿着丝质睡袍从楼梯上下来，手里提着一瓶珍贵的红酒。
“睡不着的话，来一点？”他举了举酒说，“味道还挺不错的，虽然比不上拉斐尔葡萄园的葡萄酒。”
休伯特嘴角抽了两下，张了张嘴然后摇头失笑。
拉斐尔葡萄园他有听过，那里产出的葡萄酒可以说的上是世界顶尖。但很可惜的是……他只听过。
“不想喝。”阿尔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高脚杯斟满了殷红的酒液。
他迅速喝完，把酒瓶放下，又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张卡牌：“让来杯热咖啡怎么样？”
随着他话音落下，手中的卡牌凭空变成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一次一枚银币就这么用的？休伯特想着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咖啡：“谢谢。”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阿尔兹握着酒瓶灌了一口酒。
“可能是有一点，但你明显更让我意外，”休伯特说，“在遇到你之前我还以为喝红酒的会……文雅一点。”
“参加宴会的话或许确实会文雅一些，但自己喝的话随意一点也没事。”魔术师说着又灌了一口。
休伯特笑了笑，不再多说，望着月光照耀下的海面，轻声叹息。
“你在想什么呢？”阿尔兹问。
“世界和我所想的世界有些不同。”休伯特轻声说，“有非凡之力，有灵职者，有僭越之路，就连我原先所认为虚构的神明亦是存在的，这与我所理解的世界相差太大了，就像……”
“就像孩童时代的梦想被现实打碎？”阿尔兹随口说道。
“……是的，你这个比喻很合适。”
“哎呀，你这心态有点大问题啊。”
“是吗？说实在的，我挺羡慕你……有这样乐观的心态。”
阿尔兹凑了过去，看着窗外的海景说：“我这乐观的心态也不是天生养成的，你知道我成年之后踏入社会的第一年我看到了什么吗？”
休伯特摇摇头。
阿尔兹品了一口酒说：“你应该看出来了，我的家世不俗。我出生于一座华丽的庄园，我的父母是这座庄园的主人，从小我接触到的是你无法想象的，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玩具，最好的美食，一切都是最好的。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觉得世界就该是童话一样的。
“直到我成年的那一年，我才看到了这个社会真正的样子。
“你见过所谓的上流社会吗？有句话我觉得说的非常好，上流社会干的尽是些下流的事。
“我曾见过纵欲至死的公爵，贪婪成性的银行家，视贫民为污虫的王室之人。
“机器轰鸣之下埋葬的是万千下层民众的生命，战争炮火的硝烟弥散之处是血肉的消亡，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多少孩童失去父母？多少老人只得在破败的房宅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而那些身居高位之上的人呢？
“蒸汽轰鸣之后，炮火倾斜之后。贪婪的商人赚得盆满钵满，发动战争的掌权者加官进爵，王室依旧是王室，一生无忧！”
他放下酒瓶，瓶中已经空空如也。
“这个世界并不美好，正如我所说的那样。”他望向远方深重的夜幕，低声说，“但总要有人，在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里追寻黎明。”
他用手遮挡着视野，耀眼的晨曦从海下浮出。
驱散了夜幕的余暗，世界迎来了光明。
新的一天来临了！
“哦，天亮了，想睡也睡不了了。”阿尔兹对他说，“准备一下，这可是你第一天上班。”
“嗯，”休伯特迟疑道，“这么说你……”
“这是我的理想，不过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聪明。”魔术师笑着说，“我最开始成为灵职者后看到这些场景的时候还挺迷茫的，知道我遇到了一个人，这句话也是他跟我说的。”
“他？”
“我还要教给你一个道理，”魔术师认真说，“在神秘学领域，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看的不要看。听懂了吗？”
他见对方点点头，就伸了个懒腰：“好了，开始工作吧！我要先去补个觉了！中午之前别叫我，真是有点困啊。”
休伯特看着他走上楼梯的背影，直至消失在眼底才道：“好。”
……
“……早啊。”满脸困容的少女下意识的打着招呼。
“早啊，罗莎琳小姐。”
她转过身，忽的愣了两秒。
等等，现在是几点来着？她回过头，看到吧台上穿着黑色马甲的男人正面带微笑擦拭着酒杯。
她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时钟。
“斯德罗先生，您起……那么早啊？”
“早吗？”休伯特看了眼时钟，“抱歉，昨晚在想些事，睡不着，就想着做点事情。”
我怎么感觉你才是真正的年轻人啊？一晚没睡还这么精神！罗莎琳心想，但这也是个好事，终于可以轻松几天了！
想到这儿她脸上就愈发明快。
…………
临近中午，一辆马车停靠在威尔斯酒吧的门前。
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掏出六枚铜币递给马车夫。
随后压低了帽檐，快步走进了酒吧。
这时候的酒吧内人数并不是很多，他径直走向吧台。
“有什么想的喝吗？黑啤酒1铜币一枚，燕麦酒……”
“是我，”男人摘下帽子，“科恩.拉德霍尔，看来你在这适应的挺不错。”
“拉德霍尔先生？你要找阿尔兹先生吗？”休伯特朝身后示意道，“他在楼上，需要我去找叫他吗？”
“不用，这几天虽然短，但我清楚他的德性，不睡到中午是不可能起床的，等会你直接告诉他就行。”
“是出什么事了吗？”
“确实有些，去里面谈吧，这件事不适合让普通人知道。”
“好的。”
休伯特领着他穿过长廊，进入001房间。
他俯身点燃烛火，猎魔人便坐了下来。
后者摘下了帽子，露出了头顶的一片灰白，双眼的赤红也在火光下显露无遗。
“您晋升了？”休伯特低声惊呼。
“是的，”猎魔人有些疲惫的说，“昨天晚上，有些勉强。”
“怎么这么着急？”一个意外的声音传来。
阿尔兹出现在房间门口，他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你位阶8的灵质还未完全与你的稳态形成动态平衡吗？怎么这么着急就要容纳位阶7的灵职牌。”
灵质是啥？稳态是啥？动态平衡又是啥？一旁的休伯特满脸问号。
“有些意外的情况，”猎魔人说，“我怀疑那些失踪案与狼人有关。”
“有什么根据吗？”阿尔兹严肃起来。
猎魔人把一枚银色的吊坠放在桌上：“这枚吊坠是我的。”
那是一枚染血的银色十字架，正是休伯特在尸体手中发现的那一枚。
“我不太清楚你是什么意思？”魔术师接着问，“能介绍的详细一点吗？”
猎魔人叹了一口气：“在前天夜里，我似乎遇到过狼人。”
“什么叫……似乎？”
“在前天夜里，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脑子里有些模糊的印象，我好像看到了狼毫鲜血还听到狼吼。我似乎还与他打了一场。”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这个。”猎魔人拉开了黑色的风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