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儒孟默默盯着站在树下的两个女人有说有笑地聊着,通过唇语,大概也知道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在宋淮独自走向他的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
直到她停在他面前,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垂眸盯着他。
他不太确定地抬头看她,目光柔柔的:“你……有事找我?”
宋淮点点头:“刚刚找你妈妈聊你目前的状况只是我计划内的事情,现在已经顺利完成了。现在找你是祝大神给我的建议,我觉得他给的建议应该都是对的,所以我想试着执行。”
卫儒孟并没有听明白。
“大神说,如果我确实想重新接纳其他人成为我的朋友,那我应该试着跟这个人分享些只有我自己和我朋友们知道的事实,并且这些事实应该在我觉得我自己能够承受说出来之后的情绪的范围内,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被挡住阳光的人勾起嘴角,抬头看她,心底也跟着变软,像是再次感受到已经多年没有过的悸动:“所以你已经想好了要跟我分享什么吗?”
宋淮孩子般点头,抽出右手,用手指在小腹上画了个圈。
卫儒孟有些不太理解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伤口的位置和大小。”宋淮顿顿地开口。“只有我的朋友们知道——虽然我的朋友本来也没多少。我觉得这应该可以算得上是大神说的那种可以分享给朋友、并且我能承受得起的事实,所以我决定告诉你。”
“伤口……”卫儒孟突然反应过来,心紧跟着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阵阵抽痛让他有点头皮发麻。“你当初那个伤口的位置……和大小?”
“对。”宋淮重新把手插回兜里。“至于其他的……我暂时也没想到要跟你分享什么比较有意义的东西,如果你觉得这个对你来说没有价值的话,等我今天忙完再想想还可以分享什么,然后明天再告诉你。或者你想听哪些,也可以告诉我,我可以考虑一下。”
卫儒孟已经站起来,气息不稳地盯着她的眼睛,整个人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为什么伤口会那么长……”
“其实也没有很长,毕竟刀本身就那么宽,就是当时血流了挺多的,我把刀拔出来之后就更止不住了。当时还出现了休克,还要感谢徐御荣的急救措施,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他的话,可能现在就没有我了。”
“天呐你还把刀拔出来了……”
谢天谢地当时能有人救她,并且急救足够及时。
在队里学的常识告诉他,刀伤是万万不能随便拔刀的,要是血止不住的话,很有可能这个人就没了。
他都不敢想象,现在她居然能以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说起过去这差点要了她的命的事,这中间她究竟经历了多少。
“对,因为当时我很不容易找到空隙可以跑出去,但是他们追上来了,而且那把刀很碍事,我不想拖延或者被他们重新抓住,就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话音刚落,他已经抱住了她,却又被她立刻推开。
“对不起,真的……我这些都不知道……”
甚至并没有指望她会决定告诉他,但是在知道的那瞬间,他除了道歉,好像也无计可施。
靳羽嘉真的没有说错。
他怎么会错过这么多事,怎么就没有按照约定回到她身边,他怎么能和她断开联系这么多年。
半指长的伤口,还不知道有多深,光是这个范围就能让他心痛到无以复加。
水果刀啊……她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哪怕他处在那么危险的地方都没有被刀伤过,她怎么就……
“不用道歉,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而且已经过去很久了。”
卫儒孟察觉到她对他略显亲密的动作的抗拒,还是退开些,给她充足的个人空间,万分心疼地盯着她的眼睛:“现在还会难受吗?”
“你说伤口吗?每个月特定时间会,其他时候很少会。”
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了。
她受了刀伤,而且还把刀拔出来了,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如果当时没有人救她,指不定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都已经过了这么久,本身她就是个经常痛经的体质,再加上那道伤口或许还给她带去了影响,那岂不是每个月都得丢掉半条命?
“你们医院不是可以检查的吗?要不让同事给你检查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隐患什么的……”
“不用了,该做的检查和手术都在当时做完了,徐御荣把我救起来的时候就已经预估了最坏的后果。当时可能没法承受,之后就还好了。”
“靳羽嘉还说你会伤害自己……是真的吗……”
宋淮瞬间后退两步,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这些我觉得不是我能承受的,所以就不需要跟你分享了。这是我的个人私事,金鱼和学长知道就够了,其他人不需要知道。”
“好……那我不强求。”
“我还有事要忙,先回去了。”宋淮深呼吸,像是在平复心情。“以及,虽然我觉得你可以做我朋友,但实际上你还是我的病人,进工作区还得要有医生许可。朋友也分很多种,靳羽嘉和余燃,徐御荣和秦枫,他们对我来说是黑暗里仅有的光,他们想怎样就怎样,那都是为我好。所以请不要在我这里说他们的事,我觉得只要是他们做的,那都是对的。你现在只是我的普通朋友,希望你能懂这个区别。”
“好。”
卫儒孟目送她大步走进大楼,无力地跌在长椅上。
妈妈坐回他身边,笑着揽住他的肩膀:“小宋跟我说要单独找你聊聊,聊了些什么?你觉得有没有进展?”
“妈,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
“你啊,就是不开窍。”
“事情没你想得这么简单,给我点时间,我能处理好的,好不好?”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就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自己能处理好吗?”有些心疼地拍拍儿子的肩膀。“如果需要妈妈的帮助,你要告诉我。”
“应该可以。”卫儒孟勉强扯开嘴角。“但是我需要家里人的支持,你在我身边就很好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等我们知道的时候,你自己已经处理完了,而且做得非常好。”
“所以我希望这次也是。”
女人笑着在儿子耳朵上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