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起来真丑。
只许对我笑。
——《大魔王日记。》
她早年丧偶，就是依靠这些东西，把两个人拉扯长大。实属不易。她最骄傲的，就是她的一双儿女，从来都不用她操心。
秦母头上的白发在灯光下愈加显眼，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抬头：“回来了？外头冷不冷？饿不饿？”
“不饿。”秦厌说。
声音难得的柔。
他的眼里压抑了很多情绪，很快，又收敛回去。
秦厌从兜里拿出一副手套，一盒药膏，递给女人：“用吧。”
他注意到了，她的手上都是冻疮。大冷的天，她的手红肿的不成样子。可她从来都不做什么，她把所有的关爱都花在了两个孩子身上。留给自己的，什么都没有。
秦母的手摸了几下手套，又收回来：“你这孩子，花了不少钱吧，妈不用的。”
秦厌淡淡地应了声：“用。”
然后，就不再说话。
他素来是个寡淡的人，很少说话。在学校里头，宁愿别人叫他哑巴，也不出声。对于家人，也是如此。
秦初雪看着这一幕，有些心酸。她发现，她没有秦厌那么用心。她往前走了几步，说服母亲收下那个东西。
秦厌站着看了会儿，回了房。
秦初雪望着他的背影，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她想说。
阿厌，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孩子？
我可以帮你追的。
可追究还是说不出口，像以往的很多时候一样。秦初雪，永远都只是一个懦夫，只会躲在秦厌身后的懦夫。
秦厌关了房门，打开手机。
一如既往地，一到每月的这时候，就有人微信转账过来。他从来都没有收过，他也没有删掉女人的微信。似乎还怀着某种希望，有一天，她会来带他走。可这，只是他的痴心妄想。
今晚的他，忽然就想通了。
他收了钱。
说了声谢谢。
对于那个把他生下来，又抛弃的女人说。
女人很快回复：【你应得的。】
慈悲又善良。
秦厌看着那四个字，入了神。
等了那么多年，只等来这句话。
今夜，很多人无法入眠。
第二天，生活依旧要继续。
*
清晨。
广播操时间，广播操比赛将近，各个班主任更加重视起来。严格敲打了自己班里的学生，让他们不要被抓到漏洞。
陈琛懒散散地站在后面，打了个哈欠。他似乎有睡不完的觉，每天，一沾上桌子就能睡觉。
今天，还是被卫昊硬拉着出来的。
“阿琛，你昨天和小圆圆怎么样？”
陈琛瞥了他一眼：“收回去。”
卫昊挠挠头发，有些想不明白：“什么收回去？”
陈琛两片薄唇动了动，赏了他一个白眼：“小圆圆啊。”
卫昊还以为什么呢？原来就是个称呼，阿琛可真是个小心眼。但他会轻易屈服吗，这可是他跟着蕊蕊学的，以后，他就是圆圆的姐夫，势必要叫小圆圆啊，这会儿，不是先熟悉熟悉。
一眼就看清了卫昊的心思，陈琛眉一挑：“听说你的女朋友长得特别好看？”
“怎……怎么了？”卫昊有些惊恐，阿琛不会是要做些什么吧。不会是看上蕊蕊了吧，毕竟，蕊蕊长得这么好看。他疯狂地摇头：“我女朋友一点都不好看。”
陈琛唇角翘了翘，眼里都是笑意：“是吗？”
卫昊点点头。
不一会儿，他惊恐地发现陈琛把他说的话给录下来了！
他是魔鬼吗？！
“日天，你说，给你女朋友听怎么样？”轻而慢的语调。
卫昊疯狂摇头。
陈琛斜睨了他一眼：“还叫她小圆圆吗？”
卫昊立刻低头：“不叫了。”
过了几秒，他还是觉得不够保险，又对着陈琛叫唤了几声：“哥，我琛哥，什么称呼都是你的。我绝对不会再叫了，我还会让别人也不那么叫。”
陈琛挑挑眉头，很是满意：“乖。”
卫昊：“……”
*
广播体操做到一半儿。
陈琛这尊大佛走了。
没人敢拦着。
一看这架势，卫昊就知道陈琛要去哪里。他赶紧拜托陈琛帮忙带点吃的。陈琛今天大概心情很好，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陈琛走进超市，这个时间段，没有几个人。他随手拿了几样卫昊要的东西，站在货架前，挑挑选选。才选中了一个他觉得味道还可以的牛奶，付钱，加热，放在兜里。
悠闲离开，走了几步，有人出声：“前面的，前面的贼眉鼠眼的。”
陈琛的步子没有半点儿停顿。
肖主任越看越觉得那人特别像那天晚上看到的背影，他跑上前，观察了几秒。目光锐利地看着面前的男生：“高一二班的，逃晚自习。”
陈琛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高三的。”
神态自若。
肖主任脸上的神色有些狐疑，又问了几句，这小子都答上了。他摆摆手，让人走了。
*
“阿琛，我的东西。”
陈琛看都不看卫昊一眼，随手抛给他。
卫昊接住，看了眼手边的东西。笑吟吟的，准备道谢。
抬眼一看，阿琛人呢？
后背被人一下又一下地戳着。
很轻。
许陌扭过头，有些疑惑。
她的后桌是个害羞的男生，偶尔和她说话，都是小小声的。拿东西，戳她的情况，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视线一顿，是陈琛。
面前的男生半支着头，神态悠闲。
见她看过来，他把牛奶往前推了推。
“许大圆，这牛奶，我买多了，就送给你了。”
清晨有微熹的光透过来。
许陌背对着光，大半张脸都被阴影覆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垂着眼，看了眼手边的牛奶。伸手，是温热的。她抬起眼，定定地看着他。
那双眼被衬托地愈加明亮。
里头似晕着光。
此时，那双眼的主人，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谢谢你，小白。”她说。
清风拂过。
陈琛一怔，别开脸。
“许大圆，以后不许这么笑了。”陈琛有些不讲理。
“为什么？”
陈琛不看她，口是心非地说：“你这样笑起来太丑了，不过，你可以对我笑。”
只对我笑，陈琛心里补充了一句。
许陌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