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许窃觉得这条围巾很珍贵,她轻着动作,摸了摸,抬头看他,认真极了:“我不会弄脏它的。”
江也点头:“别流口水就好。”
“我不会。”她想到了什么,又问,“对了,你为什么突然请假回家啊?”
“拿围巾和药。”
“因为我?”她试探着问,心里只知,他并非为了自己。
江也做捏着笔在做题,头低下,眼微垂,嘴角不自觉泛起笑意:“嗯,因为你。”
本以为他不会回答,许窃窝在桌上眯眼打算睡觉,谁知刚埋头,就听到他的回答,带着温柔,带着认真,直直撞进她的心。
她有些欣喜,抬头看他,还未说话,江也又说:“怕你传染,吸鼻子的样子有点猥琐,我觉得不适合我。”
“……”
许窃应声倒下,埋头睡觉,真的是给个糖,然后再又还一巴掌。
她气得要死,睡觉,唯有睡觉才可舒缓心情。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一个少年,轻柔带着善意的声音,他刻意压低,嗓音低沉:“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咧嘴一笑,没有回应,只当这是一场梦。
十一月份,天凉,许多小鸟早已南迁或安家。
不知何时,二班窗台多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鸟雀。
羽毛微黑,时而低鸣时而安静。
第一个发现小鸟的,是班长陈辰,他过来跟许窃讨论近期黑板报的主题,虽然自始至终,都在承受江也眼神的压迫。
他有些紧张,往后退了两步,后背靠墙,不经意低头,看到了那只苟延残喘的小鸟雀。
有人善心大发,买来面包蟹和水,有人迅速远离,说病鸟身上有细菌。
买面包蟹的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子,不敢移动小鸟,只得让许窃起一下身子。
许窃说了声好,拖着椅子给她让地方,一群女孩围了过来,有人说好可怜,有人说多吃点。
江也扫了一眼人群,一言不发起身,站到许窃身边。
因为小鸟,以往无人问津的最后一排,一下课就围满了男孩女孩,最丧心病狂的,是一个男生买了鸟巢,铺了棉花,买了食物。
这个班级,头一回相处得如此融洽。
多数时,许窃也会趴上去看,小鸟可以站起来了,心情似乎很不错,在鸟巢里走来走去。
逗得大家一窝蜂笑了起来。
班上最跳最淘气的男生,也会跟着一起,笑或者喂食。
和大家格格不入的,是江也。
他始终一言不发退后,让开位置,任由那群人,在自己座位旁,欢声笑语,逗鸟。
带一只鸟回家,任何同学的家长都不会允许。
那个可爱女生备了很多面包蟹,把鸟巢藏在教室后方的空桌里。
让人难过的是,第二天一早,几个有心人去看时,发现小鸟死了,毫无声息的离开了。
可爱女生哭了好久,抱着鸟巢不撒手,最后是陈辰,带着几个男生找了个空地把小鸟埋了。
大约是因为生命无常,这群未长大的孩子,心里都留下了忧伤。
全班人,都因为小鸟的死,有些闷闷不乐。
这种气氛很容易感染。
许窃同样觉得心里难受,有时望着窗台都会出神。
昨日的热闹气氛消失了。
换回了原来的清冷疏离,很奇怪,他们欢声笑语是因为一只鸟,孤寂落寞也是因为一只鸟。
回家时,许窃闷头走路,以往话多的小蜜蜂,如今闭嘴了。
江也有些不习惯。
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们很难过吗?”
她没听懂:“什么?”
“那只鸟。”
她眨了眨眼,无声叹气:“是啊,小鸟死了,生命无常,真的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明明昨天还很好的,它唱歌时,它挥翅膀时,都很有活力。”
他没怎么注意小鸟,目光全在她身上。
他只记得昨天,穿着鲜黄棉服的姑娘,交叠双手,乐呵呵的捧着小鸟,递给班上每个人看,昨天的气氛,确实很好,分班以来难得的一次融洽。
不知该如何劝,他说了句:“节哀。”
确实,生命无常,谁都没法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是失去还是拥有,离开还是相识,都不确定。
唯一可以确认的,只有一件事。
“我不会一声不吭离开你的。”
他说时,信誓旦旦,后来才知道,这时的他,以及说出的话,都是真心的。
谁都没法料到,下一秒,或是明天,意外和惊喜,哪个先来临。
他向往细水长流,可自己的人生,永远都是布满荆棘,前路无光。
许窃愣了愣,以为是听错,追上前方走得认真的少年,拉他衣角,问:“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他摇头,摆了摆食指:“过期不候,发自内心的话,只能说一次。”
她点点头,那话,她分明听得清楚。
不会一声不吭离开她。
她也同样如此,一辈子。
又过了一阵,许窃弯腰捡了一根淡黄的小草,天冷,它枯萎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捏在手里,忍不住感叹:“都枯萎了。”
他看了眼:“周而复始,明年春天还会再来。”
“可那只小鸟,不会再回来了,对吗?”
她说这话时声音软糯,轻得出奇。
有些不忍心,可她应该面对现实,就如他,应该说实话。
“对,它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像我的妈妈一样,无论我躲在黑夜里,祈祷多少次,她都不会再回来,只留我一个人,在无尽的落寞里,度过一天又一天。
许窃低头没说话,摆弄小草。
他停了一阵,又说:“我感觉不到。”
“什么?”
“那只鸟死了。”他指了指心口,很认真,“我却感觉不到难过。”
许窃看着他,没开口。
“许窃,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感情,好狠心,总是冷冰冰的,连同情都不知道是什么?”
许窃摇头:“不是,别人不懂,我却知道。”她走上前,握住他藏于棉服下的手,轻轻一笑,温柔极了,“江也,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没吭声,只是用那双黑漆漆的眼,无声无息看她。
她将他的手握在手心,来回搓了搓,直到有了温度,才停下,笑着看他:“谁说你冷冰冰的,不是很暖和嘛。”
她举了举自己的手,他只看到一只白皙的小手,牵着另一只,很宽,还有温度的大掌。
握在手心,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