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档慢慢有人来光顾了,虽然是收入不多,总算是自食其力。有时,有背着书包的学生在书档看书,他们并不租书回家,我也不计较这些,只要他们爱看就行。每当这时,梁叔就会说:“小兰在做好事。”我听了一笑置之。
母亲近来多了一些时间陪我,她与梁叔有讲有笑,很谈得来。在我记忆中,自从父亲不常回家后,母亲便不苟言笑,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光滑的皮肤早已变样。有一次,我听到有人叫母亲“阿婆”,我的母亲还没有那么老。
梁叔仿佛天生有一种会说话的本领,他知道的事情特别多,天南地北的,天上地下的,无所不晓。他说年轻时看上了一位姑娘,那姑娘与他兴趣相投,都喜爱集邮。一次,他在邮局买了一套邮票,准备送给姑娘。临出门的时候,他撕下了其中的一张邮票,因为这一张邮票他很喜欢。结果,被那姑娘知道,两人的关系就告吹了。
我和母亲都被他逗笑了。
梁叔说,还有一个更绝的。有个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孩子,相识没有多久的一个晚上,女孩主动睡上了他的床,对他说,她不回家了。他一听可不得了,连忙对她说,影响不好,一定要回家。那女孩就是不走。他竟然急了起来,连夜叫来了朋友。朋友大骂他蠢。事后,那女孩说,她本来是跟他开玩笑的,那知他会当真,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要是嫁给他,一定会给闷死的。
我说:“梁叔叔,你现在说话就很有幽默感。”
“那是后来锻炼出来的。”
“你是怎样认识梁婶的?”我问。
“说起来那是错有错着。”梁叔笑了起来,说自己快三十岁的时候,家里人和所有的朋友都替他着急,又给介绍了一个姑娘,约在一间酒店吃饭。相见之前,他精心打扮一番,想给姑娘留下好印象。去到酒店的时候,有两个姑娘正等着他,因是第一次见面,他礼貌地问谁是阿珍姑娘,其中清秀的一个说她就是。于是,坐下来后,他为了向阿珍姑娘表明自己是多么的见多识广,桌上,滔滔不绝,谈古论今,还不失时机地猛夹菜给阿珍姑娘。他在向阿珍姑娘大献殷勤的同时,却冷落了另外的一位姑娘。各自回家后的第二天,他迫不及待地向介绍人打探阿珍对他的印象。介绍人回复,阿珍姑娘很不开心,说不谈了。他当即纳闷了,昨晚不是谈得好好的吗?怎么就不谈了?他再问清楚时,才知道自己昨晚搞错了恋爱的对象,阿珍为了试探来者的为人,与她的朋友互换了身份,被冷落的那位姑娘才是真正的阿珍,而与他谈得兴起的那位清秀姑娘是阿珍的好朋友,叫阿玲。后来,阿玲便成了梁婶。他与阿玲结婚的第二年,就生下了儿子梁小宽,日子虽不富裕,却也过得去。小宽小时候很听话,每次放学回家,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我回来了!为此,他们夫妻俩很疼惜这个儿子。小宽上初中后,却慢慢变坏了,他说同学们都有高级的运动鞋,而他穿的却是在街边摊档也能够买到的白布鞋,同学讥笑他,还打他,他不愿意上学了。梁婶拿出买菜钱为儿子买了一双象样的运动鞋。不久,儿子又回家说,学校好多同学都有手表戴,他也要买一只。之后,只要是同学有的,儿子都要有。梁婶身体一直不好,家里的日了变得艰难。那时社会很时兴第二职业,他在工厂是绘图纸的。于是,他在下班后,到另一公司炒更,一个月也能多赚几百元帮补家用。他太忙了,忽略了对儿子的教育,儿子初中毕业后,考不上高中,便终日在社会上闲游散荡,无所事事。他越是说他,儿子越是不争气,社会上所有坏的东西都学会了,穿的衣服奇形怪状,头发染得象外国人一样,这还不算,还学人穿耳环,为了追女仔与人大打出手。唉!自己年纪大了,管不了他了。
我听着梁叔的话,想起了姐姐,她也让家人伤透了心。我发现,母亲听后也是紧锁着眉头,不说不知道,说出来却是同病相怜!姐姐又有好长时间没回家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