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麻烦您再多讲讲这面鼓的事?”我问道。
男人一愣:
“这鼓很重要吗?”
“这面鼓,可能跟老太太的出走有一定关系。”我说道。
“好吧,我知道了。”男人苦苦思索了一番:
“但是我能讲的也不多。那次是在我母亲离开的前一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她拿出来的。我当时以为和她之前所有的小玩意一样,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是从哪儿得到的这面鼓?”我接着问道,“她又拿这面鼓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就大概还是和其他东西一样收藏起来吧。”男人道:
“从哪得到的话,应该是在郡后街那。那边是条很大的古董街,但其实卖的也就是一些手工艺品,我母亲总是到那买东西。啊,不过……”
他想了想又接着道:
“买到那面鼓的时候是每月初六的古董市集,有很多各地的小商贩会在那边摆摊。所以是向谁买的怕是不好查。”
确实麻烦。这种市集里跑来摆摊的人很多都是大老远跑过来,东西一摆就开始卖,卖完了又不知道跑回哪里去,根本找不着。甚至说不定卖完这一回,下次就上别处去了。
“我之前也去郡后街跟人问过,但那边的店员最近也没一个看到我母亲。”男人有些消沉。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一脸惊恐地望向我的背后:
“什么人?”
他冲着我背后的方向大喊。
我一转头,房门正对着的对面那间厨房窗户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好熟悉的场景,奶奶的,让我想起了之前在小破仓感觉到被偷窥的时候。
我立刻冲向了厨房,这次隔着窗户清楚地看到一个黑衣人从外墙落到地上。看样子在小破仓那回也不是错觉,我还真被这狗东西跟上了!
我猛地把窗户拉开,一脚蹬起,借助着洗碗台跃出了窗户外。窗外面正好有一条垂直的管道,刚刚在厨房内时就已经看见。
我伸出手去抓着管道,就着势在墙上连踩数下,稳稳落到了下方的地上。
刚一落地,身后传来了“咚”的一声脚步响,看样子林靖也紧跟着我跳了下来。
男人正在楼上扒着窗户往下看,一脸目瞪口呆,数秒之后响起一声惊叫,这时候我们已经快步跑了起来,将惊叫声甩在后头。
“会帮你把人找回来!”我边跑边甩头喊道,“放心!”
我们此刻奔跑的地方是在小区的最外围,右手边是连成一片的楼房背面,左手边是小区的围墙,两者之间不过一人余宽。
围墙虽不高,但其上装着巨大的铁刺圈,难以翻跃,楼房则更不用说。
要是他能从这直接跳出去,哥们当场把那铁刺圈吃下去。
幸好那个人还讲点科学,尽管跑得快,但始终还在这条窄巷子里,呈直线奔跑着,我们远远地还能望见他的背影。
楼与楼之间倒是有些窄小的缝隙可以出去,但那个人还是一直跑着,不曾拐弯。
对了!
我猛然想到,以这座小区地形之复杂,我和林靖来的时候尚且找了半天路。虽然听上去滑稽,但这种可能性确实很大。
那就是那人压根不认路,只能逮着条路就跑!
我向身后的林靖亮了亮白玉龟龟,转身从旁边的小道跑了出去。加密通话在一瞬间连接完毕,我将我的想法传递到了林靖那边。
只要那人不拐出来,他就只能沿着最外围的窄巷一直跑,而前方马上就要到外墙的转弯处。
这样的话,林靖就可以继续跟着他,堵住他的后路。而我可以从外面抄一条斜线,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
如果顺利,就能在某个位置将其前后堵截。
幸好之前因为迷路把整个小区差不多都逛了一圈,现在小区内的每一条路都清清楚楚在我脑子里,呈现出一张完整详细的地图。
哥们都开始怀疑起来,刚刚我到底是不是故意迷路的,就是因为预料到了这一刻。
从边上的小道出去,面前是一片比较宽阔的区域。虽然依然有楼和车子等杂物横在我直线路上,但比起刚刚的边墙小巷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我从停得歪七竖八的汽车间穿行而过,目标直指预料中可能的交汇点。
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还有一道小门,一旦他从那里跑出去,很快就能隐入人群之中。
在那之前,必须将其截住!
“他要拐弯了。”林靖的信息传来。
“收到。跟紧他。”
我继续向前奔跑,甚至和几辆行驶着的电动车擦身而过,引来一次次急停和车主的破口大骂。
甚至有一辆汽车正好开到我面前,我情急之下腿部发力跃起,用手撑着车顶一个空翻越过,跳起来的时候,我还能看到车子后座上的人惊愕的表情。
然而这些都只能算是小事,有点身手就能过。接下来才是大麻烦。
我前面不远的树荫之下,一名穿着白背心的老人皱着眉头,紧紧凝视着眼前的棋盘,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位老人,则是一脸胜券在握的笑容。
棋盘的边上还围绕着更多上了年纪的老伯,正在对着棋局窃窃私语。
白背心的老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又很快缩了回去,引起了围观者的一阵起哄声。老人一咬牙,将一枚棋子拍到前面去。
他的对手则嘿嘿一笑,反手移动了另一枚棋子:
“将军!”
跟这声叫将几乎同时出现的则是我的声音:
“让一下让一下!”
还没等下棋的老伯回过神来,我从棋盘上跨越而过,唬得几位老人向后猛缩脖子,杀局已成的棋盘上棋子抖动不已。
罪过罪过,我心里想着,脚下却不敢停。
在“抱歉!”和“让一下!”的声音中,我从这片下棋老伯聚集的满是棋盘的小广场跑过,还不小心打翻了一个棋盘。
小区的旁门就在眼前,看样子那人还没跑到,我抢先一步占住通道。
窄巷之中,那个黑衣人还在跑着,但看到我出现在面前后,便缓缓减速停下,林靖随后堵住了他的退路。
此刻我俩已成包夹之势,这人跑得再快也是插翅难飞!
黑衣男停在原地,双手抱胸,眼里冷漠地看着我。
他从头到脚都是一身黑,还戴着黑色的口罩和针织帽,浑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我都开始奇怪,为什么这人走在街上不会被抓了去。
“有事?”
他冷冷开口,听声音是个男的,并且相当年轻。
“难道没人教过你,跟踪是不对的吗?”我不慌不忙道。
“哼,”黑衣男嘲讽地笑笑:
“你算个什么东西,能让我跟?你只是每次都正好出现的碍事的狗而已。”
“那天是你吧?仓库外面。”我不为所动。
“啊,那个啊,确实是我。”他倒大方承认了:
“我是想拜访洪瀚生老前辈来着,没想到只有一个小崽子在。”
前辈?
我吃了一惊,表面仍装作毫无波澜。以这个人呈现出的敌意来看,他不可能是我们的人,但他为什么会认识前辈?
并且他在说“老前辈”三个字时,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听着像是一种讽刺。
“怎么?老的不敢出来,叫小的出来应付?”他高高昂起头来。
“搞清楚状况,”我沉声道,“现在被围住的是你。”
“是是是,”他懒懒说道,还伸了个拦腰。
下一个瞬间,他猝然变向,身体朝林靖猛冲而至,毫不顾忌的一拳直往林靖头顶打去!
糟糕!
我来不及反应,却见林靖沉着异常,俯身低头躲过这凌厉的一拳,紧接着立刻还以颜色,向上一拳,直接打在黑衣男的下颚骨上!
黑衣男踉踉跄跄地向后靠在了墙边,口罩下淌出一条血痕。
丢,我愣了一下。到底是因为这个黑衣男是色厉内荏,还是因为林靖实在太强的缘故?兔起鹘落之间的两下变故把我看傻了。
“就这?”
林靖嘲讽道,眼里火气升腾。
“闭嘴!女人也配和我说话?”黑衣男勃然大怒道。
这下彻底把我惹恼了:
“这就是你对她下黑手的原因?”
我冷冷说着,走到了他边上,防止他再敢对林靖有什么动作。
黑衣男沉默不语,眼里透着狠毒地看着我们两人。
“怎么处理?”林靖的话从思绪里传来。
我刚想回答,黑衣男突然暴起,一拳向我腹部袭来!
我伸手向下挡住,总感觉速度有之,则力道太弱。
他一拳刚出,紧接着后招接至,侧身腿部猛踢而来,我向后弯腰躲过,他再一拳从侧面袭来。我刚想抵挡时,他的拳头却在空中生生收住,变了个方向。
另一只手手腕抖动,飞出一道银光!
还他妈有暗器!
我急忙闪身,护住身后林靖。
“嗖”!
银光没打中我俩,却刺入了旁边的墙内,看着是一把小刀,刀身没入墙体。
他奶奶的,什么人啊,都这个年代了,还用暗器,还丢的是小刀,搁这拍武侠片呢?
然而我这一下躲闪却让出了空位,黑衣男抓准时机向外冲出!
坏!
我刚要追赶,却看见他扭过了头,眼睛透着凶狠,手腕再一动,又一柄小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更糟糕的是,此时他跑向的小门方向,有几位老人正在走过。
黑衣男的目光向那几名老人一甩,似乎在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一旦我们起步追上,他的飞刀立刻就可以脱手而出!
他妈的,这人的人品属实低劣之至,把路过的老人当作人质!
一时间我俩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出小门。等我和林靖冲出小门追赶时,只看到几家小贩正在沿街叫卖,黑衣男则无影无踪。
“王八蛋。”林靖着恼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发火。
“怪我。”我视线搜寻了一圈,但毫无结果,“让他跑了。”
“谁想到他这么恶心,”林靖愤愤不平道:
“一条行走的大蛆虫。”
我深以为意。邪派的敌人我见过不少,但是大多也都还算正常范畴,这么混账的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
“迟早会和他算账的。”我说道:
“在这之前我们得……不好!”
我突然反应过来,黑衣混账刚刚一直趴在窗户外面偷听,那他恐怕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下个目的地就是古董街。
在经历了刚刚的对峙后,他更不可能会让我们抢先一步!
“古董街,走。”
我向着林靖道。此时思维链接已经关闭,我得用话语解释清楚。
但是林靖马上明白了我的想法,毫不犹疑地转身向大门的方向跑去。
古董街,也就是郡后街,在市区老城区的位置,离这里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希望在我们赶到之前,那个黑衣混账不会抢先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