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爆发而出的气场，仿佛真的有几条人命背在身上似的，吓得老板连话都说不利索，而林靖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开。
没走几步她又突然停下，顺手从旁边的桌上抓起一根黑色的细绳，转身问老板道：
“这个怎么卖？”
“那个……”老板还在发抖，“那个是挂东西的，不是啥值钱玩意，您要是喜欢我送您了……连着汉白玉石鼓也送您了！”
“那可不行。”林靖些许变回了正常的样子，取出一张钞票放在桌上。
“这应该够了。”她说完，就向着外面走去。
我向老板点了点头，跟着走出门去。
“拿来。”林靖突然道。
“什么？”我疑惑道。
“龟龟。”林靖晃晃手，示意我拿给她。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拿出白玉小龟递给了她，她拿着刚刚从老板那里高价买的黑色细绳，捣鼓起来。
此时我们已经回到了小白车里，坐到了座位上。但看着她的样子，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发动车。
“怎么样？”林靖突然道。
“帅，”我钦佩道，“还得是你。”
“有点对不起那老板，”林靖边说着，手上却不停，“挺好一个人，被我吓的。”
“你从哪学会这招的？”我问道。
“我学戏剧的呀。”林靖道，“下次有演出的时候请你来看。”
“你经常这么干？”
“可能吧，有时候挺好用的。”林靖轻笑道：
“嗯，也说不好，我只是觉得完全让自己跟别人面对面，就不太安全。我还是喜欢把自己藏起来。”
“跟我呢？”我开玩笑道。
“跟你在一起属于是特别危险，”林靖回答得很认真，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连心里的东西都藏不住。”
“好了。”
她将玉佩丢回给我，白玉龟龟上面现在系了一条黑色的细绳：
“看你老是这么拿着怪可怜的，给你系一条和我一样的。”
她从领口处揪出另一只白玉小龟，细绳正环绕在她的脖颈处。
“谢啦。”我把龟龟也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虽然我从没挂过这类东西，而且这东西还硌得慌，但是，管他的。
“现在，”林靖正色道，“该讨论正事了吧？”
“嗯，”我点点头，“线索闭环了。”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塔上。”林靖道。
“那座塔，就是降生塔，恐怕就是最近这一切事情的起因。”我说道。
“我刚才在想另一件事，”林靖又道，“如果那个摊主说得没错的话，鼓是从石台上拿的。那其他空着的石台上原来都放着什么？”
“跟鼓同级别的法器，确实可怕。”我思索道，“但是那个摊主也只看到了鼓。或许其他东西，都已经消失在历史中了。”
“说不定龟龟原来也放在上面。”林靖突然说道。
“嗯，不是没这个可能。这也算是件好宝贝……不对啊，”我又突然想到：
“你的那个不是你哥给的吗？我的这个是老妖婆进去没找到，结果被烤猴子找到了的，应该没放在台上吧？”
林靖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一头雾水。
“好吧。”我准备转动车钥匙，“这趟来收获够多的了。”
“等下，”林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臂：
“看外面！”
我转头看向车窗外，离我们数米之隔正走过一个穿着碎花上衣、戴着墨镜的老太太，正是老妖婆本婆！
“她怎么来了？”林靖惊讶道。
“静观其变。”我紧紧盯着老妖婆，但她只是从我们的车边缓缓走过。
照理说这条街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来的必要了，可她确确实实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老妖婆的表情依然如木偶一般僵硬，站在原地向路的两边看了看，又接着往前走去，从头到尾没有注意到旁边车里的两个人。
然而走了挺远之后，她一家古董店也没进，只是在路的中间木然地前进。
“走，跟上看看。”
我推开车门，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回身从提琴盒里抓出一把艾草，丢了一半给林靖：
“拿着。”
“这是什么？”林靖疑惑道。
我没有回答，而是以共鸣腔调催动蠡语，咒祝瞬间发动。
“你……在念什么？”林靖看着毫无变化的四周，眼里更加疑惑。
“气息遮蔽，”
我简单解释道：
“就是人们常说的那什么，法术？算是吧，法术的一种。跟我来。”
我口罩一戴，提琴盒一背，悄悄往老妖婆的位置靠。
但我也不敢离得太近，只是带着口罩帽子齐全的林靖躲在了路边停放的车后，偷偷探出一点观察老妖婆的动向。
“你还会魔法？”林靖悄声问道，“之前怎么没见你用过？”
“那不是魔法！那叫咒祝。”我轻声解释道：
“需要媒介的，比如你手里的艾草。而且这东西没你想象的好用，就像这个气息遮蔽，也就骗骗鬼东西们，不容易被它们发现。但它们真要找，还是找得到你。”
“能不能拿来打架？”林靖追问道。
“能，”我想了想：
“但我不太会。回头找前辈教你去，他会的多。”
正说话间，老妖婆又停在了原地，视线向四面八方扫来，吓得我赶紧往底下一蹲。但老妖婆还是没发现我们，而是转身走进了一条小巷。
“大黑豹子在不在边上？”我向林靖确认道。
“不在。”
林靖肯定地点点头。刚刚就看她眼睛在到处乱瞟，估计就是在确定有没有鬼东西跟着。
“啧，不好说。”我想起了大黑豹子来无影去无踪的离奇速度：
“找个安全的地方。”
老妖婆拐进去的小路边上有一栋三层小楼，楼底下也是古董店，外墙上有一根白色的塑料水管，从底下一直伸到楼顶的阳台。
我瞅着周围没人看见，也没有监控，借着水管几步上了楼顶。
刚想回头看看林靖需不需要帮助，却发现她就紧跟在我后面跳到了天台上。
天台之上大体是空的，只有一架绿顶的玻璃凉棚，通往屋内的门紧锁着，边上还有低矮的围栏，中间镂空，蹲下时可以勉强藏住整个人，还能从中空处往下面看，属实是监视的完美好地方。
隔着护栏望下去，是一条沿河的小路，就在古董街这一排房子后面。
河道宽不过数米，两侧有铁索拦着，河水是幽幽的绿色。河两岸的通道也都很窄，中间还有一条石桥相连。
老妖婆走到石桥边上，再度停了下来，我都怀疑她是不是走几步路就要上一次发条。然而这次却听到她冰冷的说话声响起：
“出来吧。”
坏了，我们藏得这么好都被发现了？
不应该啊？
我正纳闷地打算现身，却又听到一声冷哼，石桥对面的巷子里，竟走出了那个黑衣混账！此刻他们俩就各占据着河的两侧，隔桥对望着。
“他们俩居然不是一伙的？”林靖惊讶道。
“看他们狗咬狗吧。”对于这个场面我也感到诧异，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对我们未尝不是好事。
两个人站在桥的两头，许久无话，看起来就像是两尊雕塑。
“有何贵干？”老妖婆终于开口道。
“找你要样东西。”黑衣混账双手插兜道。
“何物？”老妖婆冰冷道，毫无询问的语气。
“你的脑袋。”黑衣混账微微昂首。
“凭你？”老妖婆的话中带了一丝讥讽。
“怎么，苟活了几百年还不够，想当千年王八？”黑衣混账戏谑道。
慢着慢着，什么苟活了几百年？
这给我整懵了，老妖婆长得再老也就六十几岁，这几百年又是哪来的？
我看了一眼林靖，发现她也是一头雾水，对着我拨浪鼓似地摇摇头。
“你知道些什么？”老妖婆的语调变了个样，似乎有些乱了阵脚。
“我还知道……最后的守塔人。”黑衣混账的语调里听着有些张狂。
“哼。”老妖婆冷笑道：
“看来那日火势没再大一点倒是我失算了。”
“一般一般。”黑衣混账的话语变得阴冷起来：
“要不是我反应快，还真被你弄死在车里。”
“你大可以不出来。”老妖婆毫不客气。
嗯，这几句话我倒明白过来了。
原来那天在图书馆当着我们面炸掉的车，就是黑衣混账的，也就是他逃跑能力一流，居然毫发无损。
这么说来，他应该已经跟踪老妖婆很久了。
“不出来的话，今天怎么来拿你狗命呢？”黑衣混账冷笑回之。
“只怕你是没命叫这名字，”老妖婆没有回答，而是话锋突转：
“……靳司命。”
这次轮到黑衣混账惊惧异常，手中两道银光隐隐，看样子已经动了杀心。
“我也知道你背后那群人是做什么的。”老妖婆恢复了平淡：
“不想死，就别挡在我面前。”
黑衣混账身形闪动，突起发难，从桥上直冲向老妖婆，双手各持刀刃。老妖婆不慌不忙，取出那面小鼓轻轻一拍。
“咚”！
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犹如雷霆，石桥竟然应声断裂，化为几大块碎石掉入河水之中，激起水花冲天！
石桥断裂之时，黑衣混账仍在桥上，却见他眼睛突然睁大，一脚踩空，身体却在空中一个诡异的变向，向后跳回了河岸上。
也就是这个黑衣混账有这种顶级的躲闪功力，换成了我就得下河游泳去了。
手上突然一片凉意，低头看时，却是林靖抓住了我的手。
借着她的视界看出，大黑豹子已然出现在老妖婆的背后，站立的巨大身姿如同小山一般，身上尖刺根根树立，目光冷峻地盯着黑衣混账！
“他是怎么有胆子挑衅的？”林靖看了看大黑豹子，再看向黑衣混账，通过加密通话质疑道。
“他找死有一手的。”我回应道。
黑衣混账眼露惊惧，盯着断桥看了半晌，又看了看老妖婆，似乎有一些茫然。
他突然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就往嘴里塞，看起来是什么喝的东西，喝完随手把瓶子往地上一丢，接着眼里就只剩下完全的恐惧！
“银杏水。”察觉到林靖心里的疑惑，我抢先解释道：
“开启洞观的道具。认识你之前我也得天天喝那个，不喝看不见。”
我突然想起之前在老张的药店里听说的那个人，也是从头到脚一身黑，还买光了所有银杏水。
要是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就是黑衣混账！只是不知道这混账到底是谁，又想干嘛。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能看到大黑豹子了。
“它，它还活着？”
这个名字起的特牛的混账此刻声音却在发抖。
“看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老妖婆讥讽道。
黑衣混账略微站直了身，举起抖个不停的双臂，看起来是鼓起了勇气要拼死一搏！
下一个瞬间，他突然转身向后，身子跟箭一般冲出，“嗖”地一声，霎那间消失个没影。
奶奶的，我还以为黑衣混账终于能爷们一回，我和林靖能旁观到一出精彩的打架戏码。没想到最后还是用了逃跑大法，这就是真的只剩嘴里厉害了。
不像哥们，该打就打，虽然也有跑路的时候，但那叫……
战术性撤退，嗯。
大黑豹子的喉底发出低沉的嘶吼，双肩上两根最为巨大的尖刺朝天竖起。然而老妖婆却轻轻拍了拍祂，让大黑豹子安定下来。
“算了，”老妖婆平静道，“饶他一命。有人来了。”
她又抬头看了看天空：
“……动作得再快点，没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