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小厮已经来催过两回了。
苏禾安从橱柜中取了个漂亮的白色大瓷盘,先是?在上面摆了几片修剪过的青菜叶子?作为花叶,又舀了几勺调过味的芋泥,接着,在芋泥上插上方才唤莲心切的胡萝卜丝,再按照由小到大的顺序,往芋泥上一片片地插着鱼片。
层层叠叠的橘黄色花瓣优雅又华贵,莲心远远望去,竟是?与宋老板前几个月重金买来的牡丹花无?甚区别,若是?不说?,谁能想到这其实是?油炸的鱼片?
接着便是?炒料了,酸甜口的那部分苏禾安依旧是?沿用了之前做松鼠鳜鱼时的料汁,至于麻辣味的蘸汁,她则是?准备了两种。
一种是?辣椒粉、花椒粉、盐、孜然粉、胡椒粉搅拌后做成的干料。
一种则是?热油炒过的蒜蓉辣酱。
正?巧她摆了三朵牡丹花,也?算是?一一对应了。
“你说?,料汁我是?直接浇上去还是?放在碟子?里?”苏禾安关了火,问身旁的莲心。
莲心满眼都是?那雍容大气的牡丹花,如今闻到锅里飘出来的香辣鲜香的味道,才终于回过神来:“都好……都好!”
恰好此?时,宋老板身边那小厮又来了。
“苏老板,可做好了?马上就要开?宴了,宋老板说?了,若是?再做不好,便不用上了。”要他说?,那三位大厨做的吃食便已经足够了,何必要让这小娘子?再加一个菜呢。
她会枣泥核桃酪也?不过是?误打误撞吧,又恰好那位喜欢这道点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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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禾安走后,宋开?济便开?始盼着晚上那道加菜了。
他回府城有些日子?了,即使?没有宴席的时候,宋兴德也?会去府城中极有名望的几间酒楼里端菜。
也?不知这苏老板还能不能有过人之处?
正?想着呢,就看?到苏禾安端着菜进了宴会厅。她故意在白色的瓷盘上倒扣了一只碗,在她揭开?前,无?人能看?到内里的菜肴究竟是?何模样?。
至于她身后的莲心,则是?端着三碗料汁。
苏禾安最终还是?决定不将料汁浇上去,万一有人喜欢吃原味的呢?而且,只要是?浇了汁,到底就不再酥脆了,口感上会差上一些。
“苏老板这是?做了什么?还这般卖关子?。”钱光远看?着那倒扣着的白瓷碗,饶有兴味地问道。
宋开?济的视线则是?已经落到了那碟辛辣味格外浓郁的蒜蓉辣酱上,鲜椒红润、蒜蓉金黄,无?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坐在宋兴德身边的宋夫人与宋玉乔则是?颇为安心地看?向苏禾安,光是?闻着这三个蘸料的味道便能知道那白瓷碗下的菜定然是?不会差。
见着众人期待的样?子?,苏禾安也?不再卖关子?,揭开?了盖在瓷盘上的白瓷碗。
“当真是?黄金蕊绽红玉房1!这是?何物?”钱光远看?着盘中花瓣层叠错落、如锦似霞的牡丹花,激动道。
主桌皆是?贵客,上首那位去过京中,道:“这莫不是?牡丹鱼片?我在京中有幸听闻过,说?是?将鱼片炸制后做成牡丹花的模样?,但?从未曾亲眼见过,这鱼片竟是?当真与牡丹花无?二。”
“牡丹鱼片?那不也?是?宫廷菜吗?我听福海楼那里的人说?起过,这菜他们家主厨是?会做,却得提前预约,且价格颇高。”
众人望向苏禾安的眼神越发?的好奇起来,不是?说?这老板是?在中江县开?了一间小食肆,但?她为何接连做出了宫中才有的菜肴?莫非她其实是?御厨之后,只不过大隐隐于市?
而且定然不是?那种因犯了事被遣出宫的御厨之后!
细细看?来,苏老板这通身的气度似乎也?不像是?中江县长大的普通商女。
宋兴德也?是?如此?想,一时间,竟是?起了与苏禾安结交的心思。
全然不记得昨日傍晚,自己还觉得女儿请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厨娘是?在给?家中蒙羞。
“正?是?,这是?用鲈鱼制成的牡丹鱼片,”苏禾安缓缓说?道,“下面的花托用的是?芋泥,却与那牛乳茶上的芋泥味道相去甚远。”
揭开?盖在上面那大碗之后,油炸那浓郁的香味便将主桌上别的菜的味道都盖了过去。
尤其宋兴德平日里为了所谓的风雅,总是?吃些清汤寡水的菜肴,如今见了这虽则油腥气颇重却格外雅致的牡丹鱼片,自然是?食指大动:“叔父先尝。”
宋开?济也?不客气,只是?看?着那摆放得分外漂亮、繁复妩媚的牡丹花竟是?有些舍不得下筷子?,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之中。
“叔父竟是?怜香惜玉起来了吗?”宋兴德玩笑道。
宋开?济这才夹起一块鱼片,在他看?了许久的蒜蓉辣椒里蘸了一圈,这才送入口中。
一口下去,辣而不燥、鲜而不腻的蒜蓉辣酱包裹着酥脆的鱼片,又香又辣,格外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