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办公室里正在帮老师批改作业的一个短头发女生，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程野一眼。
很显然，刘怀仁说的正是萌芽杂志社举办的新概念作文大赛。
上一届捧红了韩寒，彻底打响了名气，再加上十八所名校免试入学的加成，这一届的竞争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凶残。
不用高考就能上大学？
程野听着有些心动，毕竟以他现在的知识储备，一年半以后的高考是个大坎儿，高考题目自己也忘得干干净净。
如果不另辟蹊径，似乎无法避免养猪的命运啊……
“我试试看，刘老师，不过我没什么信心。”程野说道。
“嗯。”刘怀仁点点头，“年轻，总要多尝试。就算没获奖也无所谓。”
“好。”
“石丹。”刘怀仁忽然转过头，望向那个短头发女生，“你忙完了没有？”
短头发女生看了过来：“已经要结束了。”
刘怀仁拿起程野的作文本，递了过去，“去教务室，把最近的这篇作文复印一下，回家看看。你不是要准备参赛吗？这篇文章写得不错，你拿去参考，如果是比赛的话，这种程度的跑题完全是可以的。”
短发女生走了过来，接过本子，刘怀仁又道：“对了，石丹，把你的作文也复印一份给他，让他也学习一下。”
两人走出办公室，前往一楼教务室，一路无言。
教务室里空无一人，两人索性直接用起了里面的打印机，开始复印。
打印机工作时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程野觉得安静的有点尴尬，于是开始找话题聊天：“你就是二班的那个才女吧，久仰大名啊，我叫程野。”
高二年级有一个才子，一个才女，两人都是高二年级的学霸代表，都是有名的作文高手。这次学校组织了五个人冲击新概念作文大赛，他们两个都在其中。
短头发女生一眼不发，仿佛没听见程野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复印机发出震动。
程野有些尴尬，但也没太在意。
呵，高冷。
等到作文打印好后，女生将自己作文的复印件递给程野，看着他道：“我认识你，你高一的时候和我们班的夏雪彤谈过恋爱。”
程野一怔：“呃……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石丹又道：“我史丹利的外号也是你取的。”
寂静。
程野内心抓狂：草！被她发现了！
这是程野上辈子做的孽了。
那时他和一个叫夏雪彤的女生谈恋爱，夏雪彤和石丹当时因为黑板报的事情产生分歧，吵了起来，石丹口齿伶俐，把夏雪彤说得哑口无言。
后来夏雪彤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程野，在他面前哭诉。
当时两人正在早恋，已经到了拉小手亲小脸的关系，再过两天就可以亲嘴儿了。程野虽然心里感觉似乎也是对方有点道理，还是替夏雪彤说话。
然后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馊主意。
中学生特别喜欢给同学取外号，外号这东西男生几乎人手一个，大部分都不是啥好含义。
但是女生被取侮辱性外号的事情就少多了，当时“黄土地，黑土地，施肥就用史丹利”的广告词很火，经常出现在报纸和电视上。
缺德冒烟的程野就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叫“史丹利”，一开始只是和小女友私下叫，后来就传开了。导致石丹被叫了半个学期的史丹利，还被气哭过一次。
后来还是因为她的作文写得好，还在一次区演讲比赛获得了一等奖，才重新获得了新的外号“才女”。
程野表情难掩尴尬：“不好意思啊，我那时候，年少无知……”
石丹用鄙视的眼神看了程野一眼：“你现在也没有多成熟啊。”
说着，拿着作文本转身走了。
“这我可不认同……”程野自言自语说道。
程野背着书包，去了自行车棚，推出自行车，在校门口等了孙超超一会儿。
没过多久，孙超超便和一帮人一同出来了。
这些人差不多六七个，大部分和孙超超都不是一个班的，从高一到高三的人都有，一群人有说有笑，还时不时地把手指放在唇边，做抽烟的手势。
为首的一个人，左顾右盼，刚出校门，就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给对方。
然而张望和拿烟的动作特别夸张，隔着老远都能看到他手里那盒万宝路，也不清楚他是想让人看到还是不想让人看到。
程野看了眼孙超超，皱了皱眉。
因为他看到孙超超的自行车筐里还装着一个书包，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另外一个人的，拿孙超超当沙僧。
看到程野后，孙超超主动打招呼：“野子，去电脑游戏厅玩儿啊，敞哥请客！”
一个故意反穿校服的人，出校门后就叼起一根烟，用睥睨的眼神看了程野一眼。
程野听孙超超说起过这个人，是个富二代，家里开大饭店的，据说家产上百万，每个月光零花钱就有一千多块，能在花费高昂的电脑游戏厅一待一下午，还能请人去玩。
其实学生中也是有圈子的。每个学校都有这么一个小圈子，里面的人个个都是班上的拉风青年，要么有钱，要么体育好，要么能混，要么长得贼拉帅。
这十几个人结伴出现，能博足眼球。
每个中学都有这么个圈子，而且不同学校的圈子还时常有联谊，所以这些人交游特别广阔，一提起外校的谁谁谁，他们就说：“哦，那谁啊，我认识，哥们儿！”
孙超超似乎特别想混进这个圈子里。
所以他没事儿就找徐敞玩儿，不得不说他还是有些东西的，交朋友能力很强，久而久之竟然还真混进圈子里了，徐敞他们去哪儿玩儿都带他。
孙超超十分开心能混进去，甚至现在还想把好哥们儿程野也带进来。
程野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摇了摇头：“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那行。”孙超超挥了挥手，和他们走了。
程野看着孙超超的背影，心里有些不爽。他不愿意看到好朋友被人当跟班，但也理解这个岁数的男生的虚荣心理，希望去哪儿身边都一帮兄弟，去哪儿都受人瞩目。
……
到了第二天，早读课时，刘怀仁出现在教室门口，冲着程野招了招手。
程野走了出去，刘怀仁身边站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老师。
“梁老师，这就是我说的程野。”刘怀仁介绍说道，“这孩子写起文章来很有想法，所以也想让他参加一下你的写作训练班，也不奢求能入围，让他锻炼锻炼。”
男老师点点头，“那这样，程野，今天放学以后，来第三教学楼，我们每天放学后在那里上一个小时的课，你来听听。”
程野点头答应。
放学的时候，程野跟着张文亮一起来到了培训班的教室。
教室前排坐着六个人，程野一眼就看到了石丹。
很不凑巧，程野坐在她旁边。
她还是像之前一样，毫无表情，程野问她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她也一言不发，理都不理。
看她这副样子，程野笑了笑，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黄土地，黑土地……”
石丹脸上骤然变色。
程野抿着嘴不说了，然后道：“你这么老不理我也不是办法，当初给你取外号是我的错，这样吧，你也给我取一个。”
石丹道：“我不会取外号。”
“那得学啊，这个我擅长，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