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为民去了皇宫,然后又很快回来,带回来的消息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没见到巴大人,皇上说他们娘俩在叙旧,但是巴大人的宅院里也没人。”
我隐隐觉得大事不妙,但是也无可奈何。
我心里有最坏的猜测,但是我不能拿这个猜测去证实什么,更不可能去找皇上。
胡为民也觉得事情麻烦了,他问我怎么办,我摇头:
“也许皇上说的叙旧,是巴颜突和他娘回古画里去了,他们……”
胡为民打断了我:
“怎么可能?他们出来进去都要吞吞帮忙。现在吞吞在我怀里,巴大人和他娘怎么出入古画?”
我呼出一口气:
“当初巴颜突从古画出来,应该没人帮他吧?或许他有自己的办法,只是我们不知道。”
胡为民不信:
“他要是真有办法,他怎么不直接去古画里找他娘?干啥还来找你帮忙?”
我和胡为民说来说去,两个人越说越乱,越没有头绪。
最后,我只能说:
“大哥,你才去了皇宫。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找巴颜突,这段时间你肯定不能再去。我们还是等等看吧,说不定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
巴颜突的事只能暂时放下,我脚腕子上的肿已经消的差不多了,但是那些让人恐怖的洞眼还在。
胡为民要潘神医给我治那些洞眼,可是潘神医一天清醒一天糊涂,已经不大会给人看病抓药。
胡为民安慰我:
“没事,反正伤在脚腕子上。只要你把裤腿放下来,别人也就看不见了。”
这天,胡为民弯着腰,在潘府前前后后的叫“翠花”。
翠花是那只狸花猫,是胡为民买给潘神医解闷的。奈何潘神医对这些小东西不感兴趣,胡为民只好自己养了。
胡为民把潘府找了个遍,始终没有发现翠花的影子,胡为民问我:
“该不是跑出去丢了吧?”
胡为民嘴里问着,人已经跑出去找了。我转身准备回屋里歇着,却发现翠花就在我身后。
翠花躺的平平展展的,像是睡着了一样,我弯下
身子去揪它的后脖颈:
“你亲爹找你都找疯了,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翠花被我一把薅起来,但是身子却是硬的,硬邦邦的那种硬。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翠花竟然死了。
我怕胡为民回来伤心,抱着翠花就去找潘神医。
可是潘神医只看了一眼就摇头:
“都已经死透了,扔了去吧。”
我心里叹了口气,既然死了,那就只有扔了。
我提着翠花的脖子往门口走,可是潘神医突然又叫住了我:
“奇怪,我怎么闻到一股坠龙草的味道?”
我没听太明白:
“你是说,坠龙草和翠花是一个味道?”
潘神医没有理我,只是招手,要我把翠花给他。
我把翠花递到潘神医怀里,潘神医见翠花的四只爪子怀抱在一起,伸手就掰开了。
只见翠花的怀里确实有一片叶子,四周光滑,只有顶端的部分凹下去一块。
我没见过那个被胡为民捣成药的坠龙草长什么样子,但是潘神医却惊讶出声:
“这……这坠龙草……怎么会在一只猫的怀里?”
潘神医说着就从翠花怀里拿过那片叶子,然后指着顶端凹下去的部分对我说:
“坠龙草的阳株,这里是凸
起来的,阴株是凹下去的。你看,这个就是凹下去的。而且坠龙草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是那种被火烧焦后还有点呛鼻子的味道。”
我不知道潘神医说的那种味道到底是什么样,但是胡为民也说坠龙草香香的,那它应该是不难闻。
潘神医一手拿着坠龙草,一手提着僵硬的翠花。他左右看着,实在不知道这两样东西怎么能在一起。
我也吃惊不小,潘神医不是说他穷尽毕生之力,也只是找到一株坠龙草吗?怎么另一株会出现在翠花身下?
潘神医问我是在哪里发现翠花的,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我如实相告:
“没啥情况,翠花不见了,胡为民出门去找翠花。结果我一扭头,发现它就在我的脚边。我一把将它拎起来的时候,发现它已经死了。”
潘神医盯着我:
“你说它在你脚边死的……哪只脚?”
我觉得潘神医问的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想了一下,然后指着那只有伤的脚说:
“这只脚。”
潘神医一迭声地“呀呀呀”着:
“不愧是我潘神医家养的猫,它肯定是看你脚上有伤,所以找坠龙草给你疗伤来了。”
潘神医一会清醒一会糊涂,我觉得他现在就在犯糊涂,不然他怎么能说出这么不着调的话?
且不说翠花才到潘府没几天,就算它是潘神医从小养到大的,它也不可能有自己去找草药的神通,更别说是找到坠龙草这么稀罕的宝贝。
我摇摇头没说话,准备把翠花拿出去扔了。
可是潘神医却不让:
“坠龙草,凡最后与它相伴之物,就是它的解药。翠花得留下,万一有人误用了坠龙草,就拿翠花的尸体去救人。”
我说:
“你不是说坠龙草要阴阳两株同用,才能让人延年益寿吗?如今阳株的坠龙草没了,留下这阴株干什么?”
潘神医瞪了我一眼:
“谁说没用?不能延年益寿,但是它还可以杀人啊。”
潘神医真是糊涂了,他堂堂一代神医,怎么能说出用草药杀人的话?
我摇摇头,想从潘神医手里拿走翠花,可潘神医却把坠龙草和翠花都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是真宝贝,总会用的上的,不能让你扔了它。”
潘神医要留着坠龙草我没意见,可是他把翠花也揣进怀里,这可不成。
翠花是有血肉的东西,放的时间长了肯定会腐烂掉,到时候再弄的潘神医满身恶臭就不好了。
我想着办法哄着潘神医,想让他把翠花扔了。
可是无论我怎么劝说,潘神医就是不肯把翠花给我,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
“总能用的上的,总能用的上的……”
潘神医一把年纪,我也不能和他生拉硬扯,只能作罢。
过了一会,胡为民回来了,一进门就问我翠花回来没?
我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地给胡为民说了情况,胡为民从不能理解到他问我答,一直到最后弄清楚一切后,也是看着潘神医没办法。
我小声对胡为民说:
“坠龙草和翠花都在潘神医怀里,他念念叨叨说那都是宝贝,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说哪个。”
胡为民也担心翠花腐烂后味道难闻,但是他也没有去潘神医怀里抢翠花:
“潘神医一天到晚都昏沉着睡觉,等他一会睡着了,偷偷把翠花拿出去扔了吧。”
胡为民已经顾不上替死去的翠花伤心了,谁都没想到潘神医会把翠花揣进怀里,现在想办法把翠花弄走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就是等潘神医睡觉了。
可是我和胡为民一连等了四五天,也没有找到机会把翠花扔了。
平日里看上去有些糊涂的潘神医,一旦有人动他怀里的翠花,他就一副睁着眼睛要吃人的模样。
一个不太清醒的老头,护着一只死去的猫,还真是把我和胡为民为难住了。
但我和胡为民还不死心,我们还在想办法把翠花扔了,总不能真的让它臭在潘神医的怀里吧。
这天夜里,我和胡为民偷摸的守在潘神医的卧房门口。只等他夜半鼾声响起时,就进去拿了翠花出来。
过了好久,潘神医的鼾声终于响起。我正要和胡为民进去偷翠花,不曾想身后却传来一点动静。
我和胡为民回头去看,发现一个黑乎乎和东西正匍匐在地上,正在一点一点的往台阶上爬过来。
那东西小小一坨,爬的时候一咕涌一咕涌的。它虽然会动,但是怎么看都不像人。
我和胡为民吓得话都不敢说了,只是死瞪着那东西去看。
那东西爬的很艰难,但是也有点肆无忌惮。它似乎不考虑别人能不能听见它,因为它身后不知道还拖着什么东西正“刺啦刺啦”地响着,我和胡为民想不注意它都不行。
潘神医的府上,所有下人没有潘神医的允许,是不可以随意走动的。所以那个“刺啦刺啦”的动静,不可能是下人们制造出来的。
我有点害怕,这深更半夜的,除了偷窃的贼人,还有谁会这个点上门?
胡为民悄悄摸过一把凳子,看准声音过来的方向就扑了过去。
可是,就在胡为民用泰山压顶的力道扑过去的瞬间,那个匍匐在地上的东西突然就说话了:
“南宫师,救……救救我。”
竟然是巴颜突的声音。
胡为民在半空中急收住身子,开口询问时也是一副不能相信的感觉:
“巴大人?你怎么深更半夜的跑来了?为什么还爬在地上?”
巴颜突很隐忍地吭哧了一声没说话,好像是受了伤。
外面才说了一句话,屋子里的潘神医就醒了:
“又想打翠花的主意?我告诉你们,只要这颗阴株的坠龙草还在,你们就别想把翠花扔了。”
潘神医醒了,那我和胡为民就不可能再偷走翠花的尸体。
这边,黑漆麻乌的大晚上,巴颜突还趴在地上一声接一声地“吭吭”着。
巴颜突受了伤,而且还很严重。我伸手要抱他起来,结果他指着自己的身后说道:
“画……古画……先帮我把古画收起来。”
胡为民蹲下
身子,才发现刚才那“刺啦刺啦”的声音,是古画在地上摩擦出来的。
潘神医又在屋子里叫骂起来,我和胡为民只能一个人抱着巴颜突,一个人拿着古画,先离开这里再说。
回到我和胡为民住的厢房,胡为民才把灯点亮,我就“啊”了一声。
一路抱巴颜突回来的时候,我就感觉他很不对劲。可是半夜里太黑,我也看不清他。
现在有了灯火的照耀,我才发现巴颜突浑身上下都是血。尤其是左边的肩胛骨,有一个贯穿而过的大洞。
胡为民手里的火石都没有吹灭,看着巴颜突都愣了:
“巴大人……你不是在皇宫里吗?怎么还有人把你伤成这样?”
巴颜突已经不能说话了,我看他脸色惨白,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样。
胡为民也看出巴颜突情况不对,转身就跑了出去,又很快跑了回来。
胡为民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瓶子,扣出红布塞子,倒出一粒药丸,直接就塞到了巴颜突的嘴里。
胡为民又开始救人了,我来不及阻止,只能祈求巴颜突命好,别被胡为民给治回老家去了。
万幸的是,巴颜突呼吸平稳了,也能开口说话了。
虽然巴颜突说的话很让人难以接受,但是,我和胡为民都没有太意外。
“二位宫师,皇上要吃我娘求长生,还请二位宫师救救我娘。”
我和胡为民对视一眼,两个人心里想的都是:
“果然被我们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