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颜突没想到我和胡为民的反应这么平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抱起古画,挣扎着就往门外跑。
巴颜突身子矮小,古画一半在他怀里,一半拖到地上,他根本跑不快。
胡为民一个大步就守在了门口:
“巴大人不是要我们救人吗?怎么又要走啊?”
巴颜突抬头,满脸怒火,双眼赤红:
“是我瞎了眼,竟然想着找你们救人。殊不知你们才领了皇上的赏赐,你们也和我一样,都是他喂养的狗。”
巴颜突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也不知道他是伤到脑子了说胡话,还是我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前面有胡为民守着门口,我在后面蹲下
身子,巴颜突就被围在中间了。
我满脸不解:
“巴大人,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你怎么受的伤?为什么来找我们救你?你说皇上要吃你娘,那你娘现在在哪里?”
如果我和胡为民是鬼,那我相信巴颜突此刻肯定对我们用敕杀阵了。可惜我们是人,而且是极其矮小的巴颜突打不过的人。
只见他仍然红着眼睛,怒视着我:
“我是要你们救人,可是我没想到你们和皇上是一伙的,更没想到你们要对我动手。”
我看了一眼叉着两条大长腿挡在门口的胡为民,知道巴颜突误会他了。
我对着胡为民摆摆手,意思让他让开。
“巴大人,我大哥要是想害你,刚才就不会拿药丸救你。你要么把话说清楚,要么自己走人,我们绝不拦你。”
说实话,我能看出来巴颜突需要帮忙。但是他现在更需要的是冷静。
如果我和胡为民强行拦着他,他只会认为我们是要害他。还不如放开让他走,也好让他知道,他说的那什么“我们和皇上是一伙的”,完全是莫须有的事。
果然,胡为民没有挡在门口,我也起身退到一边,只留下巴颜突拖着那幅古画,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巴颜突没有走,他只是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脸上的怒火和眼睛里的赤红慢慢褪去。
很快,巴颜突就给我们道歉了:
“是我唐突,我刚才冒死从宫里逃脱来找你们,皇上应该没那么快就知会你们什么。”
我看巴颜突冷静下来,这才要他慢慢把话说清楚:
“巴大人,你说皇上要吃你娘,那你娘这会在哪里?”
巴颜突抱紧了怀里的古画:
“我娘被皇上抓去了,皇上说我娘是仙家人物,还说吃了我娘能长生不老。皇上派人抓我娘,我是拼死才从宫里逃出来的。”
我虽然早就料到事情会这样,但还是有点想不通:
“可是巴大人对皇上忠心耿耿,上次的障鬼,要不是巴大人全力守护皇上的安危,皇上早被障鬼害死了。难道皇上就不记得你的一点好?”
巴颜突的眼睛又赤红起来:
“我今日与狗皇上反目,才知他从最开始知道我娘的事,还笃定我娘不是凡俗之人。狗皇上之所以一直留我在身边,一是要我为他卖命,二是想等我娘出现的那天,或许能给他找到一个长生不老的机会。”
其实这些东西不用巴颜突说,我自己都能猜出个大差不差。而且现在不是听故事的时候,巴颜突他娘还在皇上手里,我们得想办法救出那个女人再说。
可是,三个手无寸铁的驱鬼师,怎么可能从皇上手里救一个人出来?
胡为民问巴颜突,知不知道皇上把他娘关在什么地方?
巴颜突摇头:
“皇上是半夜闯入我的宅子抓人的,我看我娘想进古画,奈何没来得及。我救不了我娘,只能自己抱着古画拼死逃出。至于我娘……我也不知道她被皇上关去了哪里。”
皇宫何其大,如果一点点去找巴颜突他娘,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巴颜突既然能找我帮忙,那也不是随便就来的。
“南宫师,那个鉴鸾珠还在你手里吗?我拿了我娘的一缕头发。只要鉴鸾珠能找到我娘,我们就可以偷偷进去救人。”
鉴鸾珠在我身上,雪溶云不知去向,这东西我也没办法还给她。
我掏出鉴鸾珠,巴颜突拿出他娘的头发。鉴鸾珠将那缕黑色的头发裹进去后,那个珠玉般的女人立马就出现了。
情况看上去不妙,鉴鸾珠里的女人面前,有一阵阵的蒸汽在升腾,而那个女人正在瑟瑟发抖,似乎眼前的东西让她十分惧怕一样。
巴颜突只看了一眼就心神大乱:
“遭了,皇上该不会要煮了我娘吧?”
巴颜突的声音都发抖了,胡为民暖心安慰:
“只是一些热气,又没有看见锅,不能说是煮人。”
胡为民安慰的没有一点作用,反而让巴颜突更焦急起来:
“南宫师,胡宫师,我在皇宫虽然多年,但是自认为没有什么朋友。我如今拿命求你,还请二位宫师能救我娘一命。”
救肯定是要救的,且不说巴颜突帮我杀了禹政,单说巴颜突他娘这件事,如果不是吞天藤把巴颜突他娘从古画里带出来,或许那个珠玉般的女人也不会遭此横祸。
当然,带巴颜突他娘出古画,本身也是巴颜突自己的意思。但是我不能因为这个,就觉得自己可以不帮忙救人。
此一时彼一时,既然之前的事情违背了之前的意愿,那就让当下的一切物归原主去吧。
说白了,我和胡为民要把那个珠玉般的女人救出来,然后送回古画里。
鉴鸾珠里,巴颜突他娘已经不是瑟瑟发抖。而是一张晶莹润白的脸上,正在一滴滴的流汗。
难道皇上真的把她煮进了锅里?或者她只是惊吓过度,只是在流冷汗?
算了,不管哪种,情况都是不容乐观的。我看鉴鸾珠里有一缕黑气往前涌动,立马招呼他们两个跟上来。
此时天黑,鉴鸾珠里的黑气根本看不清楚。我们三个才从神医府的大门里出来,鉴鸾珠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如果等到天亮……我们可以等,但是巴颜突他娘未必能等。
胡为民要点灯笼照明,巴颜突不敢:
“我是被宫里的人追出来的,若是点灯,只怕我们还没进宫,就会被那些人发现。”
黑暗中,胡为民埋怨巴颜突:
“现在是我们去救你娘,怎么你还这不行那不行的?”
巴颜欲哭无泪:
“我也不想多事,可我也知道,我们更不能出事。万一我们还没进宫就折在外面,那我娘……只怕也没救了。”
巴颜突说的没错,如今我们三个人要去对付皇上。如果不谨慎行事,那还不如窝在家里,省的出来送死。
正说着话,远处突然有一队挑灯佩剑的护卫匆匆而过,吓的我们三个躲在墙角半天不敢抬头。
确实不能点灯,不然再碰上刚才的护卫,那我们就是挑着灯笼去送死。
怎么办?怎么办?
时间一点点过去,虽然我们可以摸黑走到皇宫外面,但是进了皇宫怎么办?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吞天藤。
“大哥,把吞吞拿出来。”
正在全神贯注走路的胡为民愣了一下:
“拿吞吞干什么?”
我说:
“吞吞出入皇宫也不是一次两次,而且它见过巴颜突他娘,问问它能不能找到?”
胡为民把吞天藤从怀里掏出来递给我:
“你自己问。”
吞天藤睡的正香,迷迷糊糊地听我说完后,又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我不放心,捏着它没毛的脑袋让它清醒一点:
“吞吞,我说什么了你就点头?”
吞天藤倒是不含糊:
“巴大人他娘……被抓……我们救……他娘……在皇上手里。”
虽然吞天藤说的颠三倒四,但是听得出来,我的意思它听明白了。
一路做贼一样东躲西
藏,我们已经到了宫外。吞天藤也不问问我们要不要进去,直接大口一张,就把我们三个含在了嘴里。
紧接着,吞天藤就像一条蛇一样,顺着宫墙就爬了进去。
吞天藤的身子蜿蜒在宫墙角的阴暗处,一路上免不了磕碰到一些草木石头什么的。吞天藤倒是没事,但是我们三个却在它的嘴里栽来倒去。
大概蜿蜒了一刻钟的时间,吞天藤总算是停了下来。然后它大嘴一张,我们三个就滚了出来。
要说吞天藤还算是有点眼力劲儿,还知道找个没人的地方吐我们出来。
可是这个没人的地方……它看上去也有点太偏僻了。
打眼望去,四周一片荒草。别说人了,连一点光亮都没有。
胡为民先怀疑上了:
“这里是皇宫?皇宫里哪有这么荒凉的地方?”
我也觉得不对劲,皇宫里最偏僻的地方就是冷宫。可是冷宫也是有房屋的,怎么可能一眼看过去是一片荒地呢?
我问吞天藤是不是走错了地方,结果吞天藤突然腾空而起,然后整个身子铺展成一张绿色的网,缓缓自上而下的落下来。
绿色的网带着莹莹闪闪的碎光,黑夜里看上去,像是无数的萤火虫在眼前飞舞。
这还是吞天藤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展现自己,直接把我和胡为民给镇住了。
我屏气凝声:
“吞吞,你这是干什么?”
吞天藤把自己铺展成一张网,我们已经看不见它的脑袋在哪里,只听见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过去……看……看见别的东西去。”
吞天藤的意思,是要我们从眼前的绿色荧光网里走过去,然后让我们去看见别的东西。
如果是一般人,明明知道这里是一片荒地。那他可能就会认为,即便穿过眼前的这张绿网,后面也是荒地吧?
还好,我们三个不是一般人。既然吞天藤这么说,那我们都相信,只要我们过了这张绿网,后面肯定有别的东西出现。
巴颜突救娘心切,第一个走了过去,我和胡为民紧随其后。
果然,吞天藤没有骗人,那张绿色的萤火虫网后面,果然是另一副天地。
只见一座青石古塔拔地而起,塔身泛着一层妖异的暗光。那光说黑不黑,说青不青。像是一盏本来就暗淡的烛火,套了一个糊满了血渍的灯壳子一样。
胡为民第一个看傻了眼:
“这……这是什么地方?”
身后,吞天藤收起那张绿色的网,又把自己变回一条青藤的模样:
“抬龙塔……是皇上的密……修之地。”
我没有听过抬龙塔这个地方。别说我了,巴颜突在宫里这么久,在皇上身边好几年,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我不可思议地看向吞天藤:
“吞吞,这个抬龙塔这么隐秘……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