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兄,您当真已经练气九层了?”
“陈师兄,验灵碑前,你不是看的清清楚楚吗?”
易安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打离开大典之后,这已经是他第七次回答这个问题了。
看着易安的模样,陈庆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圆润的脸上带着些许尴尬,“嘿嘿,只是,只是一时有些没缓过来,您还是别叫我师兄了,修行一道,达者为先,您这一声师兄我着实有些受不起。”
收了人家灵石,本打算说点好话,说人家是真传苗子,哪曾想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有那份实力在的。
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马屁拍上了马腿?
别人入门一年便已经修行到了练气九层,他这几年辛苦修行可算是修狗身上去了。
呸呸呸,这不是骂自己是狗吗?!
陈庆摇了摇头,一旁的李爽也是一副没缓过来的样子,双目有些空洞无神。
易安轻轻抿了抿唇,心思却是早已飘到了半月后的外门大比上。
都说修仙者淡泊名利,可这大比却是切切实实地关乎于自身道途。
真传弟子这一说,他若是不知晓便算了,但既然知道了,他自然是要争上一争。
看着似是在思忖着什么的易安,陈庆忽然像是抓住了什么,眼睛微微一亮。
“易安兄弟,这一次的外门大比,你自认为有几成把握?”
易安回过神,思忖片刻,却也只是微微摇头。
“不清楚。”
能够决定胜负的因素实在太多,修为,功法,技法,乃至运气,他修行的年岁尚短,自己也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有亿点把握,但是不多。
陈庆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将声音压低了些道,“据我所知,今年参与大比的外门弟子,其中筑基期,单单是我知晓名号的,便足有二十一人,至于练气巅峰,少说也有三十之数。”
易安的目光微微一凛,旋即却又释然了不少。
道衍宗终究是东洲八大宗门之一,其内弟子群英荟萃,十二年的时间,抛去那些已经晋升内门的弟子,参与大比的弟子中有二十余位筑基,倒也合理。
陈庆观察着易安的表情,见他没有异样,这才继续开口,“这二十一名筑基师兄中,最为强横的,便是入门十年的王斩,据说如今已是有了筑基三层的修为。”
“他之所以迟迟没有进入内门,多是因为时运不济,每次大比,都在前期早早便碰上了强敌,后期的战斗没有及时调整,以致于落败,但是今年的大比,他应当是势在必得。”
“这位师兄擅使刀法,一柄长刀大开大合,极为凶悍,若是易安兄弟遇上了他,还请务必小心。”
“其余的师兄我并不算太过了解,但若是易兄想要了解一二,过几日,我便将情报送往你的洞府。”
“那就麻烦陈师兄了。”
易安微微一揖,陈庆连连摆手。
“灵石都收了,我哪能不尽心尽力?都是自家兄弟!”
李爽似也反应过来了什么,朝着易安连连点头。
“对对对,都是自家兄弟。”
一年便修行到了练气巅峰,不出意外,易安绝对可以成为核心弟子。
不趁着微末之时交好,等别人乘风而起了哪可能会记得自己?
就算这次易安没能跻身十六强,但是明年呢?以这种妖孽的修行速度,没准明年人家就筑基三四层了!
这个时候不抱大腿,那不是纯纯的傻登儿吗?
易安自然不会看不透二人的心思,却也没有拒绝。
多个朋友多条路,他对外门的情形着实算不上了解。
有这样两个外门的老油子在,他想要获取一些情报,付出的人情要少的多。
他没有在外门沉淀的打算,十来岁的年纪,正是修行的黄金期,这个时候拥有更好的资源,只会让他成长的速度更快。
实力,在任何世界都象征着话语权,更遑论这个妖魔横行的世道。
目送着陈庆二人离去,易安转身回了自己的洞府。
他没有直接开始修炼,只是望着窗边透进屋里的晨曦,有些出神。
手中的戒指散发出莹莹白光,一道温润嗓音自他心底响起,似是带着几分笑意。
“按照你的说法,这叫做扮猪吃老虎?”
易安回过神,目光落在手中的戒指,脸上不由也露出了几分笑容。
“回答错误,我从来都没有扮猪吃老虎的习惯,装猪装久了,万一真成猪了怎么办?我这一手,分明就叫做人前显圣。”
“呵呵,”那声音中带上了几分调侃的味道,“显圣不显圣我不清楚,只不过你接下来的日子,大抵就没有原先那么清闲了。”
“你那些个同门师兄师姐,说不得要把你的门槛踩烂。”
易安轻笑一声,手指摩挲着手中戒指,“对外宣称闭关不就是了,等到了大比的时候我再出去。”
“说不得到时候便会传出什么恃才傲物的风言风语。”
“我修行向来是为我自己修的,又不是替别人修的,被一些风言风语影响到自身,我这仙岂不是白修了?”易安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只需我一直走在最前头便是了。”
“你这仙可不只是替你自己修的,还是替我修的!”那声音中多出几分不满,“可别忘了,等你自己的修为到了炼虚,就得替我重塑肉身。”
“是是是,是替你修的。”
易安笑着点了点头,思绪也不觉飘远。
上辈子自己撞了大运,胎穿到了这东洲地界。
母亲难产,父亲是个私塾先生,日子过的也算不错。
直到他十四岁那年,父亲忽然把他叫回家里,对他说了很多话。
父亲告诉自己,他这辈子最在意的只剩下两样,一是自己,二是他坚持了一辈子的文人风骨;但是今日,他不得不为了第二样,抛下第一样。
父亲说他自己是一个没用的人,没什么本事,只会念叨着几本圣贤书,他让自己千万不要学他,不要做一个腐儒。
那一日,父亲的眼中闪着光,他说,“安儿,我被这几本圣贤书困了一辈子,你切莫学我,我只盼着你平安一辈子。”
他察觉到了父亲的不对劲,想要阻拦,但看着父亲倔强的模样以及略显斑白的鬓角,他明白,自己拦不下父亲。
当晚,他便收到了自己父亲的死讯,他大闹县衙,举报县令豢养妖物,鱼肉乡里,被县令乱棍打死。
他深夜去替父报仇,被县令的家丁捉住,将死之际,那戒指中的残魂忽然苏醒,助他屠了县令满门,斩了被县令豢养的妖。
后来他才知道,像是这样的事情,在这世道屡见不鲜。
甚至还有大魔修,欲以一国血祭,助其突破渡劫。
这乱世之中,若是没有修为,那便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离开县令府的时候,浑身都染着血,走路也一瘸一拐。
那戒指中的残魂却很雀跃。
她告诉自己,她叫清仪,已经睡了不知多少岁月,这戒指的主人换了一届又一届,却从没有人可以将她唤醒。
据说是因为天赋未曾达到清仪设下的门槛。
清仪说她可以传自己很多厉害仙法,只要自己踏入炼虚之时,帮她重塑肉身便好。
易安答应的很痛快。
时至今日,他依旧记得清仪那日对自己说的话。
“易安,这世界就是这样。你若是想在这沟槽的世道活出个人样,就得走上修行路。若是前方有什么艰难险阻,用你手中的剑斩断就是了。”
不觉间,自他踏上这修行路,也已有了一年时间。
易安摩挲着手中戒指,忽的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这仙既然修了,若是不当个天下第一,也忒没意思了。”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片刻过后,戒指中才传出回应,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
“小安子,少在那里大言不惭了!”
“我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