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多大了?”逸右手托下巴问道。
此时塔内的读客们已经散去。一盏煤油灯孤零零地照耀着这片黑暗。
“你猜!”小女孩放下手中的拼图,笑盈盈地看着他。
“我不喜欢玩猜谜。”
“猜对有奖励哟!”
“呵。”逸用鼻孔呼出声音,又说:“什么奖励?”
“呜。你都没猜呢。别急,我想想……”
逸察觉到了浓烈的恶作剧味道,“要不我去拿本书来读?”
“不用!我知道的,修仙者嘛!”
“你知道?”逸要拿的书绝对不是这一类的,但没料到她竟然知道。
“爸爸妈妈都是干这个的。嗯……不然你认为我怎么上四楼的。”
“你已经过了10岁了,对不对?”据逸的认知来看,这小孩的表现并不幼稚。
她嘟了下嘴,“这是书上教你的?你怎么这么爱书啊?”
“是老凯克要提问……”逸在心里抱怨一句,眉头不自觉紧皱,满脸不情愿。
“哈哈,一点小提示:和这邪拼图数量有关。”
桌上的拼图共64块。
“你才8岁?”
“你还没算这块板呢。”
“9岁啊。”
她突然两眼放光,听到了期待已久的回答。“恭喜你,答对了!给你拼完剩下的!”说罢她将那块完成四分之一的拼图推到逸面前。
逸一时无语。“这么晚了,你不去睡觉吗?”
“我不困!”
逸的眼皮已感到沉重。“除了拼图,你还想玩什么?”
“插鱼!”
“可现在都宵禁了,我们出不去。”
“叔叔会来接我的。而且你不也在宵禁时跑到城外的树上睡吗?”
逸眼皮止不住的跳动。“这事怎么传开了?”
“那晚上我看见了,你和4个人一起到城外去。叔叔说,一个新来的第一天就当‘猴子’,那就是你吧?你怎么看都是新来的。”
“我和其他人出过城?我完全没有印象啊?”逸想了一会,问到:“另外4个是谁?”
“不认识,我只记得最前排那个穿着深红的斗篷。在街上太显眼了。”
“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叔叔?”
她底下了头。“呜……那时就我一个人在家。”
作为水神的领地,人们在服饰上喜欢白色、褐色和青色等,但红色是绝对的忌讳。水神和火神向来不合。
“从目前看,‘守秘人’应该是知道的,她没道理对身边的人隐瞒,对自己这个陌生人坦白这件事。和丹顶村的那只鳄鱼有关?可我完全没有记忆,被谁洗去了?”
思绪万千,逸再抬头发现她已经撑着头睡着了。将她抱回房间的床上,逸摇醒了老凯克,将他拉到外面。
“什么事啊?大半夜的?”老凯克打了个哈欠,无力地说。
“哪个‘神识径’可以消除别人的记忆?”
“嗯……‘象4’、‘山羊3’和‘海豚3’。”他回答时眼睛都没睁开。
“哈~有什么明天再问吧。”老凯克转身回房,却撞到书架上,又东倒西歪地走到地铺上。
“或许琉禾,涅静他们更了解。”逸不再消耗脑力,坐靠在门边便睡着了。
逸看见无边的荒野上稀疏立着不同的建筑,它们风格各异,门朝不同的方向,像是被随意丢在这里。他转身看见了那间熟悉的旅馆房间,一床一书桌的摆放丝毫不差,椅子上那具腐烂严重的尸体,此时正在用干瘪的眼球盯着他。
清晨,天蒙蒙亮,夹杂着淡的雾气。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惊醒了逸,他迅速起身拉开门。
一位看上去过20岁的年轻人映入眼帘。“琉禾?”
“出来谈。”话音刚落他便利落地转身。
逸随他出去,他看到琉禾眼神透露沉重。“旱山昨天失踪了。”
逸记得昨天泷道提起过,接手凶杀案的正式旱山和涅静。
“那……涅静姐呢?”逸有点手足无措,没有太多疑点的案子怎么会令人失踪。
“原本计划是旱山先把空间密封,涅静再进去调查。但在密封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涅静找不到那片空间了。”
琉禾说完走向楼梯,逸赶紧跟上。
“我问过泷道和梓了……请你仔细回想一下,那具尸体真的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没有,我现在还……”逸突然想到一件严重的事。
昨天泷道是想请上面的人来调查,所以随意做完表面工作后便草草收场。他们连那间房间周围还有没有住客都没确认,万一凶手就在附近呢……
·
逸与琉禾快步走到兵部,跨国前台到后院的一间屋里。
一张长桌边散坐着五个人,泷道、涅静、梓都在。
泷道一把推开前面的资料,把手背在头后靠在椅背上。“这会怎么这么多啊!”
琉禾待逸入坐,自己坐到首位。“下面整理一下细节吧。”
“死者名叫‘冀’,6天前来到沧柠城。于10月20号观月道订下一家旅店,23号在旅店房间内被杀害,额头被锐器刺入很深的口子。我们目前还在寻找她的亲人……”
梓将昨天的见闻复述了一遍,“我们初步推断是熟人作案。”
涅静手指敲了敲桌子,“我在你们的记忆里看到了。房间里没有任何灵气残留,你们前脚刚走,旱山就隐去了那里。我发现了一个疑点……”
全体人员调整了坐姿,桌上的灯焰稳稳立着,屋里连一点风都没有。
“他施展能力后立刻就消失了,连灵气都没留下。按理来说,他会等我进去再动手的。”这位女士又变回了20岁的容貌
“有人在他的法术上动了手脚。”说话者逸不认识。
“会不会是在他进去后,藏在那层的人干的?”逸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泷道呼了口气,“我确认过了,在我们进去前2个时辰,二层已经没有住客了。”
“那也可能是三层的人干的。”
“不会的,灵气要透过墙壁,必定会影响其他地方,不止局限于那个房间。”涅静反驳逸的话,又补充道:
“那具尸体还没被隐去,旱山的失踪应该和‘她’有关。在我赶到时,上面又紧急召见我……现在我只能在这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做。”
“谁召见你的?”逸凑过去问。
“你以为‘识径3’很闲啊?上面谁叫我都不奇怪。”
“琉大,你在想什么?”逸没见过的队员看了一眼前桌的琉禾道。
“唉。我想晋升‘象3’。”
“恐怕来不及了。旱山生死不明,我们又不知道‘识径3’的仪式需要多久。”
“有件事我还没说呢……”此时琉禾无精打采。“两天前,卫兵队伍的叶散失踪了。虽然此事不归我们管,但……”
事情性质不言而喻了。这是连环“绑架”案,或是连环谋杀案。
“涅静,你带逸还有卢甸回现场再看看吧。梓,整理一份资料,等会送到我的桌上。就这样,散会!”
这次会议仍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他们所掌握的太少了。
“你为什么还留在这?”琉禾问前面站立的梓。
“你真的想晋升吗?”无论对谁,这位女孩都很少言。现在她的语气无比的坚定。
“若晋升需要很长时间,我就不干。”
观月道31号,此时早市已经热闹起来,旅店逸三人在不惊动路人下来到了发生过凶杀案的那间住房。
逸提前戴好隔绝嗅觉的玉器。
那具尸体依旧坐在那里,眼球凹陷,衣物被霉斑覆盖,却并没有苍蝇在周围。那眼球让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涅静将三颗鸟类的碎颈骨攥在手心,闭着眼感受着周围。
“卢甸,去看看椅背。”说罢她左手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子,拔出塞子,泼洒出蓝色的粉末。
黑发微卷,耳朵较大的卢甸戴好手套,轻轻地挪动尸体。他一触碰,后颈部的肉就陷入些许,有一点深红色的浆液流出。
“这么破坏真的没关系吗?”逸忍着不适问道。
“反正一会他们也要来收尸。造成破坏不比现在大?”涅静说完继续闭眼感应。
突然她身体颤抖了一下,“卢甸,通知琉大,我们要动尸体!你也去帮忙。”她转头向逸,眼睛没有睁开。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尸体平躺在地上,涅静写下据条,署好名就扔到桌上——以防她做的事影响之后的尸检。
涅静又从腰带间拿出一把牛角制的手术刀,悬于尸体腹部来回移动。突然刀停住,她猛地睁开眼睛,连带皮划开了十二指肠。
一颗鸡蛋大小的翡翠宝石露了出来。“它散发的灵气很微弱,几乎快要消失。”涅静说着用白纸擦拭小刀。
“所以……她为了避免这东西被拿走才吞入腹中,结果惨遭杀害?”这是逸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
“那凶手没有理由留下尸体在这腐烂。嗯……也许‘他’带的工具难以碎尸打包。不管怎样,这都是重要的线索。”卢甸说罢就深手去掏那块翡翠。
“等等!先别……”涅静还没说完,一阵强光笼罩了三人。
他们感到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无规则地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