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布局对他们来说是如此的熟悉，角落的桌子，靠窗的椅子，简易的床，只不过冀的尸体已被转移。而卢甸与另一位队员却再也没有出现。
逸可惜还没问骤应是否认识自己的父亲：烯。
“走吧！回兵部。”涅静的声音有些许无力。逸的神情还带着些恍惚，前面的经历仿佛一场长久的大梦，而他还没完全醒。这是他进入“守秘人”以来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死亡。
他们出门时，老板娘明显吓了一跳，旋即去忙活自己的事，不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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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前台，人来人往，与平常并无区别。低头写字的常磐阿姨见有人敲了敲前桌，抬头一看，全身不由一震。“我去叫人！”
不一会儿梓和一位身穿棕色长衫，裹白色披风的男人小跑赶来，男人手里拎着一个青铜铃，摇晃铃所发出的声响传到逸等四人的耳中。途中梓又从兜里掏出半截线香点着，任由烟在屋内飘荡。
“别担心，这是必要流程。”涅静站逸旁边小声提醒了一句。
旱山则补充道：“曾经有位‘守秘人’失踪了5日，再次出现的他却是‘破晓’假扮的。那个假人携带炸药，险些炸死三长老！”
“破晓”是无神论“修仙者”的组织，不追随任何人，也没有根据地。在禹贡，他们主张破坏神学，宣扬“修仙者”至上。被围剿后开始进行隐秘的破坏行动，给其他组织造成不小的损失。
梓和那位男士仔细端详四人，男士舒了口气。又问道：“琉禾得了什么病？”
“啊？”逸有些不知所措。涅静抢先开口，“密集恐惧症！”
面前两人同时呼气。“是他们。”
“喧，今天几号了？”涅静问裹披风的男人。
“11月1号。十月初一（指农历）。”
“卢甸和富姚呢？”梓表情有些呆板地小声问道。
逸低下头，“他们……”
接下来琉禾从城外赶了回来，梓离开，算上喧六人在后院一间屋内讨论。涅静一一讲出了他们被吸入“囚荒玉”后的见闻。
“来时我得到消息，你们到兵部的三分之一柱香前，应该是你们回来的那一刻，藏于那具尸体肠里的翡翠碎掉了。”那位叫喧的男子说道。
“我在进入前展开了结界，‘囚荒玉’连同结界也吸了进去，之后我发现自己有调动部分空间的权能，利用这点我们出来了。那块玉的破碎应该和这有关。”
“我们在那个空间里还遇到了北方的势力，所以‘囚荒玉’有可能分布在不同地带。结合‘筑防工事’被攻破的情报，‘囚荒玉’可能和邪兽有关！”
首座的琉禾点了点头，“我会上报给首席。现在的问题是：那位叫冀的女士在10日前来到沧柠，现实世界3日之后遗体才被发现，大概率是在……之后我们用‘囚荒界’代指那个空间。咳，大概率是在’囚荒界‘被杀害的。那么她为什么会接触到‘囚荒玉’？”
碰到‘囚荒玉’的人会被撕成碎片，而冀的尸体保存较完好，说明10月20日到23日间还有人与她接触过，瞒过了旅馆老板娘的视线。不论他们当时干了什么，对沧柠都是潜在的威胁。
叶散打了个哈欠，逸也有些许无聊。这场会议，他们作为亲历者，没有任何可发言的地方。
“叶散，你先回去吧。逸，再问你一件事……”琉禾说道。
叶散从椅子上弹飞起来，健步跑了出去。逸直视琉禾的眼睛，大概猜到他要问什么了。
“在‘囚荒界’，你是不是吃掉了一只地鼠？”
“果然。”肚里回音时逸开口道：“对！我有充足的理由确定那是只仙兽。但……”这样他有概率“掠夺”到新的能力，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修仙”知识不过关的他敢做这种尝试。
琉禾浅笑道：“那是你体内‘仙兽’的本能。人在‘识径1’时，灵体与吞噬的生物并不契合，有些时候体内生物的灵体会释放生前的本能。你那时想做的，应该就是‘鹰’捕食的本能。
这无关紧要，听到‘风魔铃’的声音你也没有异常，这说明你没事……”
逸挪动脚步走出兵部的大门，他感觉头晕，“原来……我已经是怪物了。”他抬头便能看到人身蛇尾，高举长枪的共工神像。目光与之对上的那一刻，逸好似看见神像的眼睛活了过来，眼眸散发青色的光，同时他持续地感受到耳鸣，这声音仿佛从他的脑袋里传出，“去河边……龙之子……弓，他在……”
逸嗖的一声蹿进右后方的巷子里，生怕被路人看出异常。
“怎么回事？神像在跟我对话，祂说了……震天弓！？（见本卷第三章）不行！得先找人问问。”
天光正对着神像上方，说明现在是日中。虽是深秋，但光照依旧强烈，很少人在这时出门。逸轻盈地掠过稀疏的人群，进入“聚识之塔”的楼梯上婉转奔到四层，拉开书架暗门。
老凯克正躺在长椅上。“都这个点了，他不是会睡懒觉的人啊。”
逸靠近他叫到，“老凯克，老凯克？”
他的呼吸时而沉重，时而缓和，脸颊上不断地析出冷汗。在听到逸的叫唤，他眉头紧皱，胸口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瞥见桌上的鱼皮符咒，逸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的灵体有缺陷，没按时析出灵气！
逸赶紧依照记忆，用碳笔描桌上的痕迹，画出外圆内方的图形。“媒介，还需要媒介！”
顾不上那么多，他当即抽出已激活的“泣灵剑”置于图像上，轻轻拉来老凯克瘦弱的手，贴上符咒，按在“泣灵剑”上。“不好！忘记要浇水了！”他抄起桌上的陶制长嘴壶，顺着外圆倒了一圈。
水沸腾一般，颤抖地向中间靠拢，剑刃上的红色根须一点点地立起。老凯克很快放松下来，他睁开眼，与逸对上了视线。
……老凯克收回了手，两人四目相对，久久的沉默。
“你回来了。”
“嗯。”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一时忘记了抽灵。抱歉，麻烦你了。”
“以后有事可以提前告诉我，我住在这儿。”
老凯克摆了摆手，“你的身份证明马上就要批下来了，很快你就会有自己的住所。”紧接着他又话锋一转，“呵呵，别担心，我会履行我的职责，教到你毕业的。这是你画的？”
逸点了点头。
“不错，那我可以教你如何制作神器了。嗯，现在什么时候了？”
“日中。”
“我还没吃饭，你吃了吗？”
“我刚回来。”
“那一起去吃一顿啊？我请客！”老凯克眼睛一转，“昨天是月底，你去领工资没？”
“他们还在开会。我不好去。况且我还欠别的店15铜币……”
“哦！那个啊！我帮你还了。”见逸有些不信，“那天晚上你就跟我提起过，第二天我就去还了。哎，只是你的月俸又少了1.5银币。”说罢，他在桌上的书堆里翻出一本深蓝封皮的折页本。
翻开其中一页，上面赫然写着：
“逸，10月21日，4银
10月26日，1.5银。”
“详细的在常磐那里，这只是备份……”
他们到楼下吃完了饭，又去兵部前台常磐阿姨那里领了逸的20.5银币——两枚10银和五枚铜，因为逸失踪了四天还扣掉了一些。
逸犹豫了一会，问这位面容慈祥的阿姨，“卢甸那边怎么样了？”
“抚恤金已经给他的家属了。葬礼在明天早上，你可以到城东郊外去参加。”
逸不再说什么。对于这位“守秘人”，逸与他相见的时间极短，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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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的后院，结束会议后，琉禾便编写汇报到现在，很快就将这一叠信送至总部——灵寿。
突然他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见一个身穿褐色斗篷的背影，那斗篷上印这金色的图案：一个圆环内四条蛇相互缠绕。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显露出他白中带黑，触及脊背的头发；左眼眼眸灰白，眼边皮肤大面积的烧伤留下的疤痕。
琉禾迅速起身，双手置于身前，弯腰行了一礼。“首席阁下！”
对方嗯了一声，琉禾直起身子问道：“为何来沧柠城？”
“琉禾，你知道乌兰尔赫的事情了吗？”
琉禾缓缓摇头，“四长老他怎么了？”
对方没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我来是征求你的意见，是否想晋升‘识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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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凯克自掏腰包买了一条活鱼，让老板现杀。“鱼鳞留着，整张皮割下来，还要放血。”
老板笑了笑，系围裙的同时下巴指了指逸，“这你学生？”
“对！”
老板手起刀落，手之所触，肩之所倚，砉然向然，奏刀騞然（注1）。很快两张完整的鱼皮被取下，不粘有一点粉肉，鱼鳍处实在没法分割，同时鱼肚内的血水接了半碗。鱼嘴穿过钩递给老凯克。
“这些够了！谢谢啊！”老凯克说罢让逸拎着无皮鱼，自己拿皮和装血的碗。
二人走到城中央祭坛左侧的一间屋内。这里像是炊房。
老凯克放好血碗，将鱼皮平铺在案板上。“你去帮我把火生起来。”他指了指一旁的灶台。
干柴塞入，一颗火星很快生为熊熊烈焰。老凯克拿一根木柴粘了一下缸里的水，将鱼皮展平在柴上，贴肉的那一面向外伸进火内。那两张皮很快滋滋作响，浑浊的液体点点滴下，黄色的泡泡像虫子一般钻出，在高温下卷曲成一团。那湿木头则在火中噼啪作响。
老凯克动了动湿柴“仔细听着。神器分为两种，
第一种就是符咒这种一次性的。每一位神明的领地都分布着各自的灵气，需要念取尊名撬动。像神君的尊名是：‘天界之上的孤傲存在，代表世间水的权柄，强大的怒涛神君。’直接这么念肯定是不行的，还需要水生生物的血液画成符号，以此来指引神明灵气的去向，以及你要引导哪一种灵气。注意，是哪一种，不是哪一位！当然，直接用水也是可以的，但画的符号很难保存。
第二种与‘守秘人’的武器‘泣灵剑’类似，以半神或神的残骸炼制，锻造而成的武器。曾经的’守秘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折下’噬灵树‘的枝桠，人工培育出对人较温和的树，并将它的树枝加入铁胚里锻造成’泣灵剑‘。
哦！差不多好了。”
老凯克赶紧拿出木柴，只见鱼皮连同半截木柴被烧的通黑。老凯克指蘸鱼血，沿着一张鱼皮的边缘画了方框，又在中间快速滑动；另一张同样如此。但整张鱼皮已被烧黑，逸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我写的是安眠，这是琉禾的队伍用的最少的。”
毕竟这个队伍一半以上都是能削弱人抵抗意识的“象”。
写完后老凯克便双膝跪地，紧闭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对两张鱼皮念道：“天界之上的孤傲存在，代表世间水的权柄，伟大的怒涛神君！您的子民：凯克，向您祈求力量，请赐予我安眠的灵气。”
顿时两张鱼皮剧烈晃动，鱼皮上的血字逐渐发光，一点点白色从外围方框底下渗出，往中间靠拢。背部的点点鳞片如蚱蜢般跳出，落地后又折返回表面，每一颗鳞片接触时都像蜡一样融化，在红白的表面形成锃亮的透明薄膜。
符咒制作完成了。
老凯克取下两张符咒，“其实可以再做多点的，没有限制大小，能写得清字都行。但这次只是为了教学，就简单点了。”
逸仔细端详那两张符咒，此时他们像叶子一样坚挺，还又一定的柔韧度，不像刚才鱼皮的软塌。画血符的那一面已变成微微发黄的白，方框中间的符号像鸟抓的一样。背面还是碳黑，能看得出鱼鳞的纹路。
“在’识径2‘，你向中间符号注入灵气即可启动。而’识径1‘还无法驱动灵气，你把它贴在手背上，不能留缝隙，看到符号发光后有2秒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