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向琉禾讲述了自己获得晋升方法的事,大部分内容琉禾也知道,所以逸很轻易描述了出来。但他发现关于扉月的事情怎么也说不出口。
琉禾看上去有些失落,“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我还有巡逻任务……明天食出(7点)吧。”
琉禾尽力挤出一个微笑,“我会派人在城西等着的,到那时你直接过去就行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在逸转身后,琉禾又赶紧叫住对方,“小心蘑菇。”
逸不懂什么意思,还是点头回应了对方。
他是准备直接去执行巡逻任务,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没做。
逸来到无人的巷子里,确认周围没有别人的气味后,掏出兜里的“囚荒玉”。与之前见到的相比,他手中这一颗颜色暗淡,中间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还有许多疑问埋藏在他的心里,现在却没人能回答他。此刻的逸像身处于深水之中,同伴明明就在岸边,自己的手脚却被困上锁链,在无法求救的绝望中煎熬。
怀着这种心情,逸完成了今日的巡逻。常磐阿姨在这之前看到他时,就已经帮他勾了名字。
……
回到“聚识之塔”四层。
“我明天准备去晋升了。”
老凯克合上面前的书,扶了圆框眼镜。“我知道了。唉,又要我一个人呆几天了。哦!对了,我记得当初琉禾晋升时,下起了大雨,他在外面待了3天,回来之后全身都长满了蘑菇。自那之后……呵呵,他患上了‘密集恐惧症’,同时特别怕蘑菇。”
“难怪他叫我小心蘑菇。”逸不禁有点想笑,但又觉得对不起他。
“现在‘守秘人’的通用暗号就是‘琉禾有密集恐惧症’。他本人倒没怎么介意过。
记住了,回来后千万别猛填肚子,这是前人的教训。”
时间总是背着所有人偷跑,不觉间老凯克摇铃铛赶走了这里的读客。然后他望着上层,“等你晋升后,你就可以读第5层的书了。记住,不能拿下来!从哪取就放回哪儿。”
“对了,老凯克,你有过伴儿吗?”以他们现在的关系,逸问这个问题并不失礼。
“18年前的那场战争夺走了我老伴的命,也令我灵体残疾了。这个箱子,装着她许多感兴趣的玩意。嘿!因为这个手电,她差点还跟‘苦修士’跑了……”老凯克越说着,语气越发感伤,同时话匣子慢慢打开,回忆的事愈发的多。
逸就专注地听着,不时嗯一声。
第二日食出,特地不吃早餐的逸准时出现在城西“青目道”的尽头。房屋与树林的分解线上,站立着一位目光如刀刃般严厉的高大男性,
“内尔虻!又见到你了。”
“走吧。”他指了指树林的道路,然后头也不回地背光而去。逸不紧不慢地跟着。
·
三十公里外的峰丛间,曾被逸一箭爆破的峰顶,站立着一位小个子,他的左肩覆盖皮革甲。
这人抓起一块焦灰色的石头,放鼻子前闻了又闻,又舔了舔,最后整块塞进嘴里嚼成碎末,一通咽下去。
“呃啊~!到底是谁?”重叠起伏的山如同牢笼,囚禁了叫喊声。
同一时间,梓将一叠资料放到琉禾的桌上,见桌前无人,她四下扫视来来去去的人。走到前台问常磐:“什长去哪了?他还堆了许多文件没批呢。”
“谁知道。最近这里所有人都忙起来了,弄得跟要打仗似的。唉,我的下班时间都延长了半个时辰。”
梓回看琉禾的桌面,纸张胡乱地平铺在上面,碳笔已经滚落在地上,笔尖被摔碎。在梓的印象中,琉禾还从来没有遗留过内务给自己这名秘书处理。
但该尽的责任还是躲不掉。梓坐上了琉禾的座位,一一审阅桌上的文件,这是作为秘书的权利。突然一行字深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眼睛瞪圆,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
“‘破晓’组织的潜入……嫌疑人员:……”
·
“就在这儿?”逸看着面前的山洞,里面还有刺鼻的腐肉味,参杂着狼尿的味道。
显然不久前这里还是野兽的巢穴。但转念一想,历代“守秘人”都应该是在这晋升的,应该只是荒废一段时间,被野狼占领了。
这些都不是大问题,内尔虻就可以赶走它们。可问题是自己不能戴屏蔽嗅觉的玉器,万一饿昏时被吃掉就糟透了。
“罢了,反正都是磨练,多一项也无妨。”说罢逸缓缓走进洞穴深处,确认这里空气干燥,不会长蘑菇。
“能动了就自己出来。”体内灵气成为自己运动能量后,饥饿感会暂时消失。
逸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内尔虻的意思,尽管听着还是那么让人不愉快……
冬季悄然而至,片片雪花从天飘落,昭示着一个安静世界的到来。
于洞内打坐的逸时而冥想,时而背诵曾经读过的书,总之想尽一切办法分散注意力,不让自己移动。直到空腹带来的虚弱感冲击大脑,他将要昏迷的前一刻,一道闪电突兀地出现在他的眼中。
他立刻站起,舒展了麻痹的大腿,此时感觉前所未有的精神,心跳也恢复了正常。不用多说他也能知道——自己晋升了。
来到洞外看到的是皑皑白雪的世界,内尔虻仍站在原地,正撑着伞,伞上和脚边的积雪都有两寸。
逸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多久了?”
对方甩掉伞上的积雪,“两天。”说罢扔给逸一件熊皮大衣。
回城路上,逸一点点地试验自己的变化。首先是对灵气的感知增强了,在这人烟稀少的树林里,灵气浓厚,感觉像在蒸房里一样舒适。
其次,他的力量、速度都得到了强化。仅需一拳就能打倒一旁的树。
最为重要的一点:他对身体器官更加敏感,能清晰的感受到头部、胸口、腹部、手腕和膝关节处的穴位类似开关,打开它们就像睁眼一样简单。
逸尝试开启右手掌的穴位,只见他整只右手发红,体温迅速升高。向一旁用力冲拳,打出了音爆,同时溅起了大批砂土。
内尔虻看他这么兴奋地折腾,提醒了一句:“会死的。”
逸现在的运动都是在透支灵气,当灵气耗尽时,他也离死不远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看到城市了,这里转头便能望到河流的一角,现在的河面浮动着大量的碎冰,很快整条河就会彻底冻结。
不知为何,那阵从脑袋里传出的耳鸣声又出现了。但这一次,逸隐约听到了几个字,
“碎片……热气……”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寄宿在里面的生灵此时却很安静。
内尔虻带逸到常磐阿姨那儿修改了手册。
逸的月俸由此涨至35银币,同时他有资格参与更多重大任务了。
阔别兵部,逸终于能做自己的事了。第一件事便是填饱肚子,但一下吃太猛会出事,他只买了碗粥点点的喝。
河边。当初逸就是在这上的岸,此时水面十分平静,冰碴子冲刷到岸边发出阵阵沙沙声。
那耳鸣声再次袭来,逸皱了皱眉。“我也想帮你找碎片啊!但你好歹安静点!”
“嗡~”类似蝉鸣的声响依旧回荡在他的脑子里。
“你再不停下,我就走了!”逸话音刚落,这世界顿时安静了。水流声是那么的悦耳。
逸不顾左手的灼烧感,先好好享受了这令人舒畅的自然音律。然后开启手心的穴位,唤出炎弓。
“来,好好地找吧!”等了一会,他手中的炎弓调转了朝向。
两个时辰后,逸从城西逛到城东,再踱到对岸。一无所获。
哪怕逸集中注意力,开启头顶百合穴仔细感知,也找不到任何特别的。
“卫兵!”远处一声叫喊定住了逸,河对岸一位红衣女人挥手叫道。
见逸目光落在这边,她焦急地指着河流下游。顺着她所指方向远远望去,一个男性的头浮现于水上——溺水者!
这河不是很深,加上“修仙者”的体质,逸很容易就将其救了上来。
红衣女人跑来搂住男人,带着哭腔嘶喊道:“老栓啊!你有啥想不开的啊!你说句话啊!”
逸拧干衣服后仔细端详这个男人,他目光呆滞,头发和一角上的水已有些许结冰,但他不为所动,像块木头任由女人摇晃。
在他的身上,逸闻到了死鱼、死老鼠的臭味。
“你是他妻子?”
女人激烈地点着头,“你看看他啊!莫名往河里走,叫也叫不住。老栓啊!你不会中邪了吧?”
听到这句话,这名叫老栓的猛然跳起,眼睛恢复了焦距。“放屁!老子没中邪!那些不是邪!还有你!”他指着逸,“别多管闲事!我在放生鱼呢,全被你给毁了。哎呀!”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慢着。”逸叫住想跟他走的女人,“你们是哪一家的住户,我得跟上面禀报。”
她眼珠子转了几圈,“观……复乡道11号。”说罢快步跟上丈夫回城了。
“复乡道11号。呵!”处理完那边案件不久的逸觉得这个谎言真的很好笑。不如说对方刚好撞刀尖上了。
可她为什么要隐瞒?丈夫不是已经不正常了吗?难道她也“中邪”了?
带着疑问回到兵部。“我有要事汇报,琉禾呢?”
“不在。”常磐阿姨说完便继续埋头工作。
“涅静姐呢?”
“也不在。”
“不会吧?这‘守秘人’是没人了吗?这时候一个指挥都不在。”来之前逸就在通信纸上描述情报了,但很久之后才收到回应:
“需要报告指挥批准行动。”
请求常磐阿姨帮忙传达后,逸回到了“聚识之塔”。
目前能找到认知广阔的也就老凯克一人了。
将城外老栓的事详细讲述后,老凯克脸色一凝,到书架翻找了起来。
他指了指最顶上的一个绿本,“那个,帮我拿下来。”
逸取到放在桌面,两人慢慢翻了起来。
“你确定他说的是‘放生鱼’吗?”
“他是这样说的。但连他妻子都在隐瞒什么,报错地址。”
“我认为他真的在放生鱼。只不过他认为自己是那条鱼。”
“为什么?”从逸学到的知识来看,这种状况和“中邪”无异。因此他没有过多惊讶。
“你看这个……”老凯克指了指其中一页,“养蛊!你说过他身上有死鱼、死老鼠的味道。这些动物都是城市居民很容易抓到的动物。”
逸凑近点看那一页,“可上面不是说,‘炼虫化蛊’吗?”
“所谓‘养蛊’,被列为禁术、邪术,早在‘伏羲历’就有村庄沉溺于养蛊,导致全村人疯癫了。那起案件震惊了整个禹贡,从那以后这种术就逐渐消失了。”
“那你怎么联想到的?”
”你不也说是‘中邪’了吗?我根据已知的邪术想到的。‘修仙者’本身就有驱动天地灵气的能力,不屑于这种方法。所以炼蛊者基本都是普通人,或者‘致天协会’成员。”
在禹贡,“致天协会”的成员比“破晓”还稀少,但他们的名号相当响亮。全员都是普通人,没有“神识径”,却可以做到和“修仙者”一样。没人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在所有“修仙者”组织看来,他们是潜在的威胁,程度仅次于“破晓”。
“说回炼蛊。上一个年历传下来的方法十分模糊不清,贸然模仿很容易走火入魔。
炼蛊,首先要让同一种生物自相残杀,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当作蛊来培养。不只有虫可以。”
逸突然想到一点,“这么讲也找不到重点!我觉得应该先去检查他家。”
“行动批准不用太担心,只要不造成破坏,暗中检查还是可以的。但你知道他们住在哪儿吗?”
逸看着老凯克微微笑道,“这就需要你出马了。”说罢他掏出一片碎布。“这是那个老栓的衣角。”